“你胃口倒是不小。”圣谕被逼对视花无眠，细看他的眼角眉梢，满是岁月磨蚀剩下的沧桑痕迹，早已不是年轻人的模样。
还记得几百年来，他不过嬉皮笑脸、爱玩闹的小小少年。而两人就在青葱岁月里朝夕相伴。
“圣谕，你是人间真善美，你会成全我小小的心愿，不是么？我这些年日日参读天书可不是白费力气，开启创世乾坤阵指日可待。”花无眠箍紧圣谕的脖子，最喜欢还是她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越是美丽，越是让人想要撕裂。
“还在想着乾坤阵？当初就是你，利用末日圭和无境之境，影响了魔界裂缝封印，引来血灾！你如今还不知错吗？”圣谕怒视花无眠，如今花无眠想重启创世神遗阵不知意欲何为。
创世以来，近千年。无人勘破的古阵，会是如何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谁也无法知晓。
“知错？呵呵，我只恨功亏一篑！我只恨没能入住魔界，得到群魔的力量，成为魔界之王。都怪你，是你阻挡了我进入魔界，是你将我封印在鹣鲽幻世，是你让我砍断了翅膀，只能匍匐前行，只能蜗居此地。”花无眠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看着圣谕惨白透明的脸，才满意了些。
这才是潜藏了千年的秘密。
花无眠的身上有魔族之力。后世流传的他能净化魔气，只不过是魔能吃魔罢了！
“如果再来一次，我也会不顾一切阻止你，用尽全力封印你。我只恨当初没能狠心摧毁你，没能打得你灰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圣谕直直地望着花无眠的双眼，满目恨铁不成钢的痛惜和决绝。
“最讨厌你这双凛然正义的眼睛。其实内心肮脏虚伪得很。”花无眠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回视。
圣谕撇开头，不想多说。
“是你的力量启用了无境之境，是你打开了魔界裂缝封印，是你亲手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推入了魔渊，是你害得我永世困于囹圄不得脱身，是你让那么多信仰你的人步入我的陷阱，终为我所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错。你有什么资格来惩罚我，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花无眠一手抛开圣谕，圣谕的身体被丢开了老远，落地发出嘭响。
嘭！
锁魂链却落地无声，像一片与世无争的羽毛轻柔飘落。
“嘶！咳咳！”圣谕捂着心口，低咳了几声，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扔的时候，全是恨。
看着她狼狈，又全是心疼。
花无眠微蹙眉头，走到圣谕身前，蹲下身，然后将圣谕拖到怀中：“没有我的心头血养着，你还真是弱不禁风呢！”
“呵呵！”圣谕倏然一笑，看在花无眠眼里有挑衅的味道。
花无眠是怕圣谕失去身体上的痛觉，少受一点折磨吧？所以故意用自己的混着魔气的血养着，还可以腐蚀她的心智。一石二鸟。
“唔……”
花无眠倾身，一个吻落在圣谕唇上，久久不曾离去。一颗红绿双色相间的血丹，吐到了圣谕口中，滑入了圣谕的心间。
“呕……”
花无眠拍了拍圣谕的脸颊，这是从前圣谕喜欢对他做的动作：“圣谕，你说，我的血是什么滋味？”
“绝望的味道。”圣谕勾唇，目光清冷，深邃的眼瞳像深海一般广阔，又空灵又深沉。
“看来你的味觉恢复得不错。我渡你血肉，就是为了让你受七情六欲控制，尝尽悔恨、堕落、空虚、憎恨和悲凉的痛苦，不得解脱，绝望下去。”花无眠兴奋一笑。
圣谕脸上的神色越失落凄苦，他便会觉得越满足和激动。
“我向来不会让你失望。”圣谕撑了撑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红色飘纱打在花无眠的脖颈间，引来一阵酥痒，却未见花无眠动弹分毫。
“但愿。”
圣谕立着，花无眠蹲坐在地，两人维持这样的姿势，一阵无语。相顾无言，为什么还要相对呢？
圣谕转眸，看着擒龙柱上的宿梦灯，若有所思。微光啊微光，连你都离开我了吗？
花无眠目光平视，看着圣谕一双修长玉腿：“圣谕，我想要你。”
“额？”
花无眠的手抓住圣谕的脚踝，她脚上绑着的双生铃乖巧地服帖着，一个铃铛上刻着“因”，一个铃铛上刻着“果”。
叮铃——
花无眠的手拨动了两下铃铛，便一路向上，摸过面前那诱人肌肤，白皙滑腻，残留着人类才有的淡淡温暖。
为了这份他在人世第一次感受的温暖，他付出了太多了。可是终究，什么都能没能得到啊！
“道不同，不相为谋。”圣谕没有动。一路攀岩而上的宽厚大手，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
拥有这冰冷的灵魂很久了，重拾这半残不残的身躯很久了。其实，一直渴望温暖的吧！
然而，人间正道是大道，邪魔外道是歪道。黑白分明，你死我活。他们之间只会有恨，不该有爱。
“道？何为道？道为何生，为何求，为何终？圣谕，你告诉我……”花无眠的手流连于凉薄的暖意，不舍离开。
不曾拥有的人，不会产生贪恋的欲望。曾经得到过那份心暖，才会奢望着永不失去。
“……”圣谕微颤了睫毛，没有答话。因为，花无眠的问题，她答不上来。
“圣谕，你不告诉我，就让我来告诉你。”花无眠哗地起身，青衣云动，交缠着红纱裙，在炼妖壶里妖娆绽放。
圣谕看着花无眠，等待着他的下文。
“不是大道使然，而是殊途同归。”花无眠定定地看着圣谕，理了理她耳旁的碎发。
在宿梦灯的照明下，她的长发更显得温淡华贵。
殊途同归么？圣谕眼里划过一抹异彩，转瞬消失。有那么一刻，内心是松动而温润的。
然而……
不，绝对不行。不能跟恶魔为伍。
“我的大业，天命所归。你，我也志在必得。哼，你不是要同道吗？我是魔王，把你变成魔女就好了。”花无眠手一扬，锁魂链脱离擒龙柱，缠在了他的手腕上。
花无眠拉扯着圣谕，朝着炼妖壶出口走去。
他们所去之地，是花无眠神殿后面的内殿。
那里将是一场更可怕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