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西辞侧头见子折一脸高深莫测、无法看破的神情,伸出手一掌拍向他的脑袋,子折顺着弧度微微歪头,咧嘴笑了。
“子折你故弄玄虚吧,我喝醉酒可安静了。”
独孤西辞感觉到他柔软的墨发划过他的指尖,再一抬头,见身旁的人笑得眼睛宛若揉碎了星辰,好看的不行。
“是吗,哈哈。”子折伸手拽住他纤细的手腕,慢慢放下,俯身贴近他的眉眼,轻声道:“你喝醉酒喜欢轻薄别人?”
独孤西辞一怔,反问道:“轻薄?!”
他…他轻薄子折了?
独孤西辞脑海里乱如麻,其实他说什么千杯不倒都是用来唬人的,他最多就是能喝着一些,但很少让自己喝醉过。
酒宴也是能推便推,在疆场也从未喝过烈酒,生怕喝醉后被小人有了趁机而入的机会。
如今见子折的眼神里有几分认真,竟然心头砰砰直跳,实在想象不出自己喝醉时是怎样的模样。
他狐疑的对上子折愈发认真严谨的目光,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呲啦的闪现火花。
独孤西辞脑海里想到了那些小人书里的场景,浓妆艳抹的女子调戏俊秀如玉的少年。
天哪!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子折拽着他纤细的手腕,玩味的观察着独孤西辞面上的神情变化,觉得十分有趣。
独孤西辞拧紧眉头,正准备开口说话,子折抓着他的手带着他翻转到一旁的巷子里,将他整个人按在灰墙上。
“嘘。”子折面色认真的探头往外看,独孤西辞也探出头来,见一列官兵整齐划一的横向过了街巷。
“没想到,这么快消息就传过去了。”独孤西辞面色严肃,对上子折的目光,严谨道:“回客栈!”
两人抄了小路快步回了客栈,客栈附近并没有什么异样,独孤西辞一进去小二便招呼上来。
“小二,麻烦你帮我快快去备几匹好马。”
“好嘞。”
他们快步上了二楼,一打开门扉,厢房里空无一人,
“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难道青山和流芳都没有回来。”独孤西辞心头一沉,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
“我们先去医馆看看。”
“好。”
独孤西辞便跟着子折后面下了二楼,他吩咐阿夜去之前给小姑娘和她娘亲安置的客栈守着,两人一路小心的去了医馆。
果然青山和流芳在医馆里。
独孤西辞气势汹汹的闯了进去,青山正和许不谙并排坐在紫藤椅上,一人手里捧着本医书看的津津有味,流芳表情静默的站在窗前。
“青山,流芳,你们怎么没回客栈?”
流芳忙上前单膝跪地:“将军,是我甘愿将小公子带到医馆的。”
青山见流芳跪下请罪连忙起身。
“兄长,跟流芳姐姐没关系,是我非要来见不谙的。”
独孤西辞心中怒火直冒,瞪着青山又见他身后的许不谙也站了起来,朝他微微欠礼。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们得赶紧回洛阳。”
“兄长为什么啊?那不谙怎么办?我们的赌约怎么办!”青山后退一步,表情坚定的站在许不谙身旁。
独孤西辞烦闷的不行,挥挥手道:“我们趁夜就走,至于许姑娘……”他停顿了。
“兄长,我们之间的考核还没有结束,如果这么着急就走,我必须带着不谙一起。”
青山明明还是个小少年,如今却看着成熟了几分,紧紧握着许不谙柔弱无骨的小手,侧头冲着她微微一笑。
独孤西辞犹豫不决,若是将许不谙带回去,这一切不就白做了。
子折凑近他耳朵低声说:“小辞,如今是特殊情况,就先满足小公子将许姑娘也带着吧。”
独孤西辞闻言看青山表情倔强坚定,身旁的许不谙低眉神情淡然。
“好,那就先将许姑娘也带着回洛阳,但是对你的考核并没有结束。”
青山闻言欣喜若狂,抓着许不谙的右手更用力了些,独孤西辞默默叹了口气。
“流芳,你去建城府伊的府邸盯着,别让他逃了。”
“是,将军。”
如今局势危急他必须先安顿好小姑娘和她的娘亲,然后收集建城府伊的罪证,上奏陛下,才能彻查他背后的污浊事。
一干人回了客栈后就开始收拾准备东西,独孤西辞见阿夜迟迟没有传回消息,便打算亲自去看看,交代子折一定要看好青山和许不谙。
青山将许不谙先安置在她的厢房里,又是点安魂香又是奉茶,体贴细微。
“你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这几日还得小心些。”青山将洗干净的水果递给她,许不谙低眉浅笑道:“青山这样被将军知道了,又得挨骂了。”
青山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愤愤的坐回了桌案边,咕哝道:“你可别提了,我和兄长有了约定,若是我过不了他的审核,我就得离开你了。”
许不谙笑道:“那青山可要好好努力。”
“那是自然。”他顿了顿,眉眼黯淡下来,低声道:“只是……兄长一直觉得我没有独孤家人的气魄和实力,我在他面前就是个乳臭未干的纨绔公子。”
子折笑着拂袖走了进来:“小公子,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将军对你刮目相看。”
青山眼眸乍得明亮起来,欣喜道:“快说,是什么法子!”
“将军现在正愁着两件事,第一件事已经交给阿夜了,而第二件事现在却一点眉目也没有,若是小公子能做的出色,便能在将军面前多了些赞赏。”
青山拍案而起:“甚好,子折兄快说说到底怎么个做法。”
独孤西辞去的客栈位于城北,要走不短一段路程,等到他到的时候,客栈一片肃静,里面半个人影都见不到。
果然是有人来了!
独孤西辞快步上了二楼,凭着子折给的消息去了厢房,里面空无一人,但是桌上有温热的茶水,看来人并没有走远。
如果是那些官兵,绝对不是阿夜的对手,只是如今他们人去了哪儿,半点下落都没有。
独孤西辞攥紧双手,顺着栏杆在楼上查看,见一面白墙的角落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虎印,他面上一喜,推开门。
“将军。”
果然是阿夜等三人。
“将军想的没错,果然是官府的人要对这两位下手了。”独孤西辞望过去,小姑娘和她的娘亲相拥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传信给李叔,让他派十个暗卫来建城,一夜之间必须到。”
“是,属下这就去。”
独孤西辞安抚了两人的情绪,等阿夜回来后,命令他快马加鞭将这两人先送到洛阳,逃离建城。
“万事小心。”
阿夜颔首:“将军放心。”
独孤西辞回首见阿夜挺拔笔直的背影,迎风飒飒,心头涌上一阵酸涩。
他想到了黑风,都是为独孤府卖命的暗卫。
这一次若是洛阳的暗卫无法及时赶到应援,阿夜九死一生。
独孤西辞压下心头的酸涩,再走几步,只觉得双腿一软,伸手按住灰墙才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
他深深呼吸几口气,这一路他硬撑了太久,如今反噬了。
他盘腿坐下打坐,长吁了口气,等身上的力气回来了些,便又站了起来。
“这里交给我吧,不用你强撑了。”
怎么会忽然想到这句话,他是独孤西辞,这一生注定不能依靠别人。
独孤西辞苦笑摇了摇头,逼迫自己快步回了客栈,整个客栈还是很热闹,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一进厢房,又勒紧了。
因为整个厢房里,只有许不谙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紫藤椅上,手里捧着本医术,眉目静谧。
“子折和山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