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西辞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再睁眼,面色略有些疲惫,垂下执剑的右手,微微抬起下巴,道:“你的事回去再说。山儿,回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青山低下头,眸光逐渐暗淡下来,微微点了点头,双手绞在一块,跟在独孤西辞身后喏喏的走着。
回了客栈,独孤西辞和青山围着木桌坐下,流芳站在一侧,颔首道:“将军,这事是我的错,还请将军责罚。”
青山不忍插嘴道:“兄长,这是我的错,你别责怪流芳姐姐。”
独孤西辞捏住茶杯的手收紧,眉心紧拧,道:“你的事还没算账,就想着先给流芳脱罪了。”
青山被他冷眼一扫,不敢再说话。
“流芳,我知道你一直宠着山儿,你还是太心软了。”他一顿,又接着道:“今日早膳午膳不准用。”
“多谢将军,流芳下去了。”
天际初晓,大堂里依旧很清净,小二来上了壶茶水,便下去忙活着了。
独孤西辞一杯一杯的饮着,就是阴沉着脸一声不吭,青山坐在边上心里忐忑的很。
“哎呦,这大早上的是怎么了?”从楼梯上轻飘飘的传来男子还透着慵懒的声音。
子折捋了捋耳畔的墨发,拢紧衣袍,面上挂着风轻云淡的笑意,独孤西辞自始至终未曾抬眸看过他一眼。
子折见独孤西辞埋头饮茶,对上青山无措茫然的眼神,便轻笑着抬手取过独孤西辞手心里的茶盏,放到一边,道:“这茶虽然好,但多用反倒是麻烦。”
独孤西辞手指微微动了动,随即垂在木桌上,敛眉道:“你今日起的挺早。”
子折撩开下摆,雪白宽大的衣袖擦过木桌,轻笑道:“小辞起的更早。”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茶盏,里面还剩一半的茶水,茶盏在手中转了半圈,在青山诧异的目光里,一饮而尽。
“这…这…这可是兄长刚才用过的。”
独孤西辞瞟了他一眼,见子折面不改色,又倒了满满一杯,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垂下眸来,面色微微发烫。
他这几日为了青山那日说的话正烦得很,看到子折心里就更烦乱一分。
青山却是逮着这机会大做文章了,不卑不亢道:“兄长,你瞧瞧,你怎么就能有子折,却不允许我有不谙,你这是不是太冠冕堂皇了。”
独孤西辞放在木桌上的手攥成拳,拍案而起,大步走到青山身后,拎着他的后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拖起。
“兄长,你干嘛!兄长,你放开我!”
独孤西辞见他聒噪,手腕轻转,将他嚷嚷的脸对着他,一巴掌拍了过去,青山被打的头嗡嗡作响,不做声了。
子折面不改色的坐在木桌旁,垂眸轻啜茶水,偶尔抬起眸来看正在楼梯上走着的两人,花瓣唇微微勾起。
进了厢房,独孤西辞将门砰的用力关上,一脚用力踹在青山双膝上,青山哀鸣了一声,扑通跪在了地上。
他喘着气,扑倒在地上,紧咬着牙关,撑着挺直了上半身,眉眼倔强的抬头望着独孤西辞,咬牙切齿道:“兄长…我不服。”
“你不服?你哪里不服?”
青山犟嘴道:“为什么兄长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却不行。”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独孤西辞走到太师椅旁坐了下来,低声笑道:“这就是你可以和我辩解的原因?”
那笑也只是皮笑肉不笑,很快便僵硬了,他冷眼道:“黑风尸骨未寒,你就将他抛掷脑后,为了一个不过认识几日的女子和整个独孤府对抗!”
独孤西辞扶额,皱着眉头,道:“我与你说过,独孤府之子,从来没有争取的自由和权利,你该放下的便老实放下,也就几日的相处,你回了洛阳便会忘了。”
“兄长,你能放下吗?难道在你眼里,我一直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公子吗。”
青山按在冰凉地面上的手指泛白,太阳穴隐隐作痛,他踌躇了很久,道:“兄长,不如我们打个赌,我若是赢了,你便不能再干涉我的事。”
独孤西辞站起身来,走到青山前半蹲下,冷笑道:“好,我与你打赌,你若是输了,给我乖乖回洛阳。”
内容还没想好,独孤西辞便先罚青山在屋里跪三个小时,不准用早膳,青山性子也倔强的很,背脊挺得笔直,昂首挺胸的跪着,独孤西辞关上门,唤来流芳。
“流芳,你在这守着,不准放他出来,若是再违抗,你该知道后果。”
流芳往里看了眼,颔首道:“是,将军。”
独孤西辞点了点头,便往下走了,入了大堂,子折还坐在那儿,木桌上摆了两盘馒头,还有两碗粥。
“小辞来的正好,这早膳刚上,粥都是热的。”子折见独孤西辞沉着脸坐在边上,将粥往他那儿推近,递来木筷放在碗上。
独孤西辞敛眉,低声道:“子折,你说我…”
他话还没说完,子折便拈着块馒头,取下一小片,笑道:“小辞做的并不过分,不必自责。”
独孤西辞吁了口气,嘴唇抿成一条线,低头望着浓稠的粥,顿时没了胃口。
“看来,这些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子折细嚼慢咽,瞟了他一眼,轻笑。
“我现在没胃口。”独孤西辞将碗往前推了些,伸手从盘子里取出一块馒头,张嘴咬了几口。
可真干。
他皱着眉头,端起粥来呼噜喝了一大口,好了很多。
“建城人喜欢吃甜食,这粥里的白砂糖放的比洛阳的多了足足一倍。”子折浅笑,“不过看小辞的模样,看来是更喜欢甜食。”
独孤西辞放下粥,用衣袖擦了擦嘴角,道:“只是太干了。”
他抬眸见子折慢条斯理的用着早膳,问道“你之前与我说的,有法子可以让山儿忘了那姑娘,究竟是什么法子?”
那日,月色清澈,子折第一次这么亲近他,俯身贴着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但一直未表明是什么法子。
子折轻笑了声。道:“这法子…小辞不适合知道。”
“你这样一说,我倒更有兴趣了。”
子折但笑不语,让独孤西辞更是好奇,但又知道他肯定不会再提,便又与子折商讨着和青山打赌的事。
“我倒觉得可以用这个赌约。”子折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串话,独孤西辞点了点头,四目相对,他微笑着道:“可以一试。”
独孤西辞起身,回望二楼,流芳正靠着门扉,面色不惊。
子折道:“将军去吧,我用完早膳去厨房看看。”
“你去厨房做什么?”
子折轻笑,悠悠道:“自然是看看能不能做道西湖醋鱼,上次我做的,可是一口都没尝到。”
独孤西辞闻言抿嘴偷笑,再抬眸,面上就换回了正经的模样,淡淡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