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霖息听到他话语里浓浓的哽咽声,伸手摸上他的脸,用袖子给他擦干眼泪,“我知道,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要出宫送你走的时候我会找人来叫你的。”
荆玉忍不住了,他哭道:“能不能收回你刚才说的话,让我继续陪在你身边?我不要赵霖晏,我只要你。”
“不可以。”赵霖息有点疲惫,“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你不要哭,以后要坚强一点,我不能再给你擦眼泪了。”
荆玉摇摇头,抬手覆上给自己擦泪的那只手,“息息儿陪着我不好吗?息息儿,你相信我喜欢你好吗?”
赵霖息慢慢从他掌心抽回手指,“我走了,你不要哭,仔细明天眼睛疼。”
荆玉不知道这是赵霖息第几次推开他,让自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什么也不能做。对方已经不信自己了,无论说多少次我喜欢你都没有用,对方想淡出自己的生命,他已经没有能力挽回了。
荆玉被送走那天已经下了好几天的雪,此时雪已经停了,但是满天遍野银装素裹,让人分不清方向,未免多了些彷徨。
马车在山路上一圈一圈的走,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在这没有人说话的环境里很显耳。
赵霖息看着外头的积雪,神思迷茫,若是荆玉离开了,他找得到回来的路吗?随即又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可笑,荆玉走了便不会回来,回来也是去找赵霖晏,怎么会来找自己。
跟他同坐一辆马车的荆玉目光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赵霖息,这个人最喜欢自己,可是要抛弃自己的也是他。没关系,就算把自己扔到山里,他一样会回来找到息息儿的,他的时间也不多了,至少在最后的时间里,能陪在息息儿身边。
马车到了一个无人的空旷地方,因为是送人出来,赵霖息没有带多少人,只叫了个赶马的车夫上山,其余的几名侍卫守在山脚下。最后他也让这个马夫回避了。
“荆玉。”赵霖息负手站在荆玉面前,“你走吧。”
荆玉裹着厚厚的大氅,咬着嘴唇一言不发,也不动作。
赵霖息叹了口气,刚想说话突觉不对,陡然间拉过荆玉护在怀里,抽出腰间的长剑格挡一支破空而来的长剑。
他推着荆玉往前跑,“快走!”
荆玉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丛林见突然出现几个黑衣人,与白茫茫的雪景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被赵霖息推着往前跑,慌不择路,趔趔趄趄。
那几名黑衣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纷纷向赵霖息奔过来。
赵霖息护在荆玉身后,想着该弄出什么样的大动静才能引起山下侍卫的注意力。但是他没有空余的时间去想,那几名黑衣人拿着刀剑朝他身上砍刺,他虽有一身本事,但终究肉体凡胎,一人难以拼杀抵挡五六个人。
大意了!如今他是新任太子,根基不稳,皇上逐渐松权,几个皇子肯定不甘心,想尽办法来找他的麻烦。定是他的东宫出了内奸,将他的行踪给暴露了。
荆玉没头没脑的往山上跑,山路崎岖,积雪又滑,脚下是一个带有陡坡的悬崖,好几次他险些掉下去。回头看了一眼,赵霖息正与人缠斗,处于下风,有几次差点被刺中要害,吓得他心惊胆战。
“息息儿,你要小心!”
赵霖息头也不回,咬牙抵抗这砍杀的刀剑,“荆玉你别管我,你赶紧走。”
那群黑衣人看到赵霖息这里无法攻破,几人牵制他,另外一人去追荆玉。
荆玉脸色发白,没命的往前跑,但是他不是习武之人,无法跟身后的刺客相比,眼看要追上了,他心里着急,更是慌乱,脚下一滑便顺着陡坡滚下悬崖。
赵霖息回头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心中大乱,他一下子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将那几名黑衣人掀翻在地,返身蹬了崖岸一脚,借力跳下悬崖去拉荆玉。
下面的悬崖全是雪,滑溜溜的没有可以让赵霖息攀住,他抱着荆玉护在怀里,给对方做了肉垫,两人直接抱着滚下崖底。
上面的那些人只见积雪上凌乱的痕迹,那两人的身影混在雪里已经看不见了,他们互看一眼,想要下去寻找,但是下面太陡,满是积雪根本无法下去,只得作罢。
不知过了多久,荆玉先醒过来,他是被心口剧烈的痛感给疼醒的,还有身上许多地方都疼。他捂着心口慢慢坐起来,左右看了一眼,见到不远处那个穿着明黄色衣衫的身影,急忙奔过去把人抱在怀里。
“息息儿,你没事吧?息息儿,醒醒。”
他伸手想要摸摸对方的脸,抬手却看见自己满手的血迹,吓了一跳,以为是赵霖息身上的,急忙查看他的伤势。最后在赵霖息的后脑勺那里有一个伤口,但是因为沾了雪,天气寒冷,伤口凝固没有流太多血。
荆玉松了口气,一瞬间心口的疼痛再次袭来,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膛,愣住了。他原本穿的厚大氅因为逃跑的时候丢了,里面穿的是蛋青色的棉袍。此时棉袍的前襟全被鲜血给染红了,心口那处有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血肉模糊间可见里面半腐烂的跳动的心脏,还有些许腐烂的气息。
他突然想起来,在滚落陡坡的时候心口撞上一个尖石块,当时很疼,但是很快另一番疼痛盖过了心口的疼让他忽略了,他这伤口,应该是那时留下的……
半明半暗的山洞里,荆玉正在费力的打着火石,想要引起些火星来染着那些被雪打湿的木材,但是不可能,他试了很久都没点着。这个山洞是他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暂时可以避风雪,但是里面没有干燥的木柴,荆玉只好去外面找些湿柴。
赵霖息还在昏迷中,应该是伤着头了。他闭着眼睛,整个身体情不自禁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嘴里轻声念叨着,“冷,好冷,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