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羡听后,没有理他,但是脸上藏不住变幻莫测的情绪,还是瞒不过他的眼。
欧阳子庭又笑道:“果然人人都惦记着我的辰妤,宋羡,你若能有我对辰妤这般,对这个可怜的红嫣姑娘体贴入微,那么她也不至于成这样。”
宋羡听后,依旧没有做声,只是安静的给红嫣拔掉毒针,脱掉她的外袍,并将她的衣衫撕。破,以防毒浸染衣物,再蔓延开来。
这季莫,死不足惜,不过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一生都在为宫里的各种繁琐的事情忧心,红嫣也是,她们都是不能够安安静静的过一生的,只能将自己的理想埋在深宫里。
但是,红嫣会武功,这就证明了她一定会脱离这里的,不过就是看她愿不愿意有自己的理想了,可是,等他发觉自己有这般思虑时,竟揪心不已:什么时候,他最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不再是辰妤姑娘了?
但他还是很清楚的记得,他为辰妤姑娘那些风露立中宵的日子,他静默的站着,辰妤姑娘在一旁安静的抚琴,她是那样的美丽高贵,典雅雍容,恐怕是他用尽一生,都企及不到的吧?
但是这红嫣,却是朝夕相伴他那么久,并且众人皆知她喜欢自己的人。
红颜知己,只能有一位,不然心会乱,做任何事情,都不成。
这句话,是他父亲告诉他的,他一直铭记于心,所以他一定要做出选择。
不知不觉,红嫣的毒已经消退,她已经开始安然的入睡了。
欧阳子庭这边,辰妤却一直紧紧的闭着眼,任他唤了好几声也不答应。
他帮她运功,却发现她体内内力充沛,没有任何伤,可是她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欧阳子庭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于是虚心的让曾经和方昔宴学过一手的宋羡,为她诊断。
宋羡自然不愿意跟他计较,此时还是专心做好手头的事情,才是主要的。
他摸着辰妤光滑的手腕,脸部竟渐渐地开始潮红。
欧阳子庭的凑近,竟然把他吓了一大跳:“怎么样?”
宋羡发现她的大脑似乎受过撞击,于是眉头紧锁,没有和他说话。
“你倒是说话呀,辰妤到底怎么了?”欧阳子庭着急的样子,让他也不得不慌乱起来。
他放下了辰妤的手,缓慢说道:“情况很不妙。”
“她的大脑,曾经受过严重的撞击,因为她没有及时治疗,所以丢失了一部分记忆,但后来因为她有强大的意志力,她才不至于会变成木头人,恢复正常之后,也就是我们平时看到的样子,她因为有抗毒的体质,所以生命力更顽强,身为男子的我,也不得不佩服她;现在,她的脑部又受到刺激,我不知道她何时能醒。”
他的一番话,无疑是给欧阳子庭的精神带来严重的重创,他的心里开始愈发的恨祁如愿了。
但欧阳子庭还是及时的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假装镇定的问:“那她何时能醒?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是吗?”
宋羡听后,反而轻松地笑了:“那倒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清楚!说明白!朕有赏!”
欧阳子庭被他这一起一落吓得可不轻,他直接冲过去揪住了他的衣领。
“现在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我怕对她的体质不好。”宋羡终于说出了一句让人放心的话。
欧阳子庭这悬着的心,也总算是安定的落下来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辰妤,你一定要活着!
欧阳子庭抱着辰妤走到祁府花园时,祁如愿才慢慢地走了过来。
她看到皇上怀中的辰妤,又看看抱着红嫣的宋羡,于是遂感大事不好。
她正转身欲逃,不料皇上一声令下:“御林军听令,祁府祁如愿因谋害皇上,私藏禁书,贪赃枉法,视我朝法度于不顾,特赏其白绫一条,鸠酒一杯,满门抄斩,明日午时行刑,以昭世人!”
于是,祁府房顶的御林军将她团团围住,刑部侍郎刘大人笑嘻嘻的看着她:“如愿姑娘,请吧!”
祁如愿似有不甘,突然拔下头顶的簪子,直直的向皇上怀中的辰妤刺去。
宋羡眼疾手快,拔剑将簪子挡了回去,簪子便返回去直直的刺中了祁如愿的心脏。
祁如愿仍旧不甘心,即使将死,也要拼尽力气说话:“辰妤,你,你,你不得好死!”
辰妤闭着眼,自然听不见,皇上似乎不忍看到这一幕,于是侍卫们把她抬走了。
此刻,一切都太平了,再也没有任何你吵架了,再也没有人欺负你,再也没有人撺掇后宫的妃子们来排挤你了,辰妤,你可以安心了。
欧阳子庭和宋羡一起回到了皇宫后,闭门不出好多天。
皇上为了照顾辰妤,取消了每日的早朝,让他们有事就写好奏折,免得打扰他。
群臣们倒也听话,遂将折子都搁在盘龙殿。
每日清晨,欧阳子庭都会差小李子把奏折拿来,然后差人拿一些冰镇的冰块,放在辰妤的旁边,以防她受热病情加重。
方昔宴这几日,像是消失了般,平时有他皇宫里还有些生气,现在他不出现,欧阳子庭反倒不习惯了,于是欧阳子庭差了几个侍卫去寻找方昔宴的踪影。
辰妤这几日,总是不见醒过来,好不容易醒过来,竟是因为肚子饿,叫着喊着要吃桃花酥,可是这大夏天的哪里去摘新鲜的桃花做成点心给她吃?于是,欧阳子庭想了想办法,把荷花酥让人做成桃花的形状,喂给辰妤吃。
这几日,欧阳子庭觉得越发的疲倦,因为照顾辰妤,他忧心的头发都开始大把大把的掉了,张御医用了很多生发的偏方,都不见有什么成效,于是红嫣想了想办法,给欧阳子庭做了假发戴在了头上。
眼看着,再过两天就是七月半了,正是民间所谓的中元节。
辰妤,你醒过来,我们去给你的母亲一起去烧纸好不好?
辰妤,你醒过来,我就可以陪你去看泼墨岭的荷花了,那里的荷花,是师父种的,千顷荷塘,很多有名的书画家都去作画了呢,就连你最喜欢的夏雨婀姑娘,这几日都在那里为了一副夏韵荷塘图冥思苦想呢!
辰妤,你醒过来,我的碧玺宫,哦不,你说过的,你的碧玺宫,就不会再寂寞了,而为龙宫里,就会一直有我们两个缠绵的身影了,虽然我的思想有些不怎么好,但也都是为了你,辰妤,你说好不好?
辰妤,你醒过来,我就不会把为民殿作为寝宫了,这几日,我让他们把已经快要废弃的太子府改了改,准备用它做寝宫,这样,我们就能回到往昔的日子了,辰妤,你说好不好?
辰妤,你醒过来,我就陪你去向北山看师父用法力悉心维护的决明子,师父的嫁接技术可谓是我东炎国一流啊!决明子都会开出白色的花呢,辰妤,你醒了,我们就一起去看好不好?
只是,师父此刻,又会在哪里呢?如果他知道,他最心爱的小徒弟辰妤现在是如此痛苦,他会不会伤心呢?
欧阳子庭本应该是年轻的,但是他为了辰妤,渐渐地消瘦下去。
为龙殿的梨树底下,草丛都已经被烧过又长了一茬,蓝色月季也已经开到第二季了,就连不远处花盆里的鹤望兰,都开始开花了,那盆花,是你亲手去花市挑的,你还记得吗,辰妤。
心毓真人这几日,正和心字帮的那群人考虑着要不要合帮。
其实他都很少再管武林中的事情了,他多么想去向欧阳子庭讨一份七品芝麻官当当,可是如今朝野之中各层贪污受贿严重,俸银层层克扣下来,真正到他手里的,恐怕还没有他在帮派里领的月银多呢,估计做官的银子,都不够他果腹的。
方昔宴这几日,一直在和潋滟帮的那群女人打交道,她们实在是很难说话,为了和方昔宴争抢一亩地种竹子,不惜叫了好几个友帮的人来帮忙讨价还价,真是一点儿趣味都没有。
所以武林中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不想管,也不得不管了,行走江湖,最怕的就是跟这些女人打交道了,你跟她讲理时,她就喋喋不休,给你讲别的;她争不过你时,她就哭,让你心烦意乱,但是渐渐地,方昔宴也摸着了这其中规律,那就是只要你给这些女人呐,送些小礼物,她就欢喜的不得了,你说什么她都答应你。
于是,方昔宴便把这规律告诉了师父,正巧心毓真人正为这心字帮的人烦心呢,于是连连说了好几个多谢,就欢喜地去山下买东西了。
刚刚走到集市上,就听见有几个喝茶的人在闲聊:“你们听说了吗,这皇上啊,又娶不上老婆喽?这准皇后啊,被奸妃所害昏迷不醒,就和木头人似的,我觉着任凭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好嘞!”
另外一人又附和道:“可不是吗?不过这辰妤姑娘,也是够可怜的,年纪轻轻就这样了,唉,话说你们知道这活神仙方昔宴御医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不知道,他给狗皇帝看病,我们怎么知道?”
心毓真人能听得出,普天之下,敢这么说话的,除了义字帮的人,就再也无旁人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