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这行走江湖,也难免会有人说三道四,说的是别人不要紧,他可以装作没听见,但是恰巧说的正是他的徒弟,他当然坐不住了。
不过今天的他可是一身女装,白色轻纱遮面,身材也是有女子的柔软纤细,任谁都能看得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
更何况在这个茶馆了,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很少有女子,东炎国的女子们,大多数都是在家绣花或者吟诗,爹娘管的可严了。
所以,像心毓这种好穿女装的男子,倒是很受这些老爷们的欢迎,今日他们出言不逊,他可是要好好教训他们了。
于是,他捏着兰花指上前去主动打抱不平:“谁说的,谁说他是狗皇帝了?奴家上次还被他救了呢!”
“姑娘啊,你可真单纯,我们江湖人士,就只是扯扯淡而已,你别放在心上,我看你挺面熟,你也是我们泼墨岭的人吧?”看来这个人似乎认出他来了,情况不妙。
好不容易穿个女装,他们竟然不起色心,反倒对他客气来着,这真让他不适应啊。
于是他点了点头,然后拿起剑就跑了。
可他的身后一大堆或高或矮的爷们,正追着他异口同声的喊:“姑娘别走啊,我看你长得这么壮实,想拜你为师,你说好不好啊?”
他被气得欲哭无泪,形容“姑娘”,能用壮实这么粗鲁的词吗?再者,他化装成女的,竟然也有人想拜他为师,天理何在啊!
其实,他来山下主要就是为了买些胭脂水粉,如果换成男装的话,那么每天缠着他拜师的人,会不计其数,再者,女装买胭脂水粉也是很方便的嘛。
可是,那群男人还在身后追着。
他很头疼,于是痛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了,不然就会被追得满街跑,他可不想成为泼墨岭居民们疯狂追逐的名人呢!
于是,他进了淡胭阁,那群人总算没有追上来,泼墨岭山下最好的胭脂阁,大概就是这里了。
淡胭阁不同于其他常见的胭脂阁,这里其实也是一个秘密组织,并且听命于潋滟帮,也就是说,从这里卖出去的货物,都只能是卖给附近的熟人,旁的生人来这里必须收三倍的价钱,如果拿的是身份凭证,便按家庭状况收费。
淡胭阁的收益,也同样是按五五分来上供给组织的,它的收益,需在第二个月中旬之前交给组织,若逾期未交,便会被江湖各大帮派驱逐嫌弃,逐出江湖。
很多人听后,都觉得在山下做生意太难,于是只能平时做个随做随走的生意,比如说推个小车卖个烤红薯什么的,不过,它们也得给朝廷上税,毕竟这个泼墨镇的税收还是很严格的。
所以,大部分的居民,只能以种田为生,但是这各行各业都不容易,都是赋税严重,辛辛苦苦一辈子,赚的钱够吃饱穿暖就行了,至于生活的品质,那就想都不要想了,那些都是达官贵人们才应该过得日子,普通百姓还是种田算了。
淡胭很快就看出来,这是嫣然帮的帮主心毓真人,他生性风流,不拘小节,武功虽是以清风掠影之类的轻功为主,但是武功却是全天下最好的,所以她很崇拜他。
淡胭向他打探最近朝中状况,没想到他竟然不说,反倒盯着她柜台上的水粉看得目不转睛。
这可新奇了,心毓真人平时来店里都是为了交代上面吩咐的事情,绝不会买她的货品的,现在突然间对自己的货物感兴趣,听说他有个徒弟是个姑娘,难道这心毓真人,真的是心有所属了?
不过,这姑娘,听说还在皇宫呢,他可如何送的进去?
就在她的脑海中,开始有一连串问号的时候,心毓真人开口了:“我这次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师父请讲。”
虽然没有拜他为师,但是按尊卑关系来讲,都得这么称呼的。
“你们帮主方昔宴,如今可谓是臭名昭著啊!他做好事,为何反倒被人骂?你可要查清楚了!不过说好了,我这可不是多管闲事哦,而是他实在是有违我徒弟的真实形象,另一方面,也对我的名声产生了很严重的影响,希望你还能查清楚,拜托了!”
说完,他还拱手作揖。
门外那两丛竹子,郁郁葱葱,随着风儿起,竹影摇曳,别有一番情趣。
心毓真人看得入了神,瞬间恍惚地以为自己还是在向北山,于是唤道:“人生如此,拿酒来!”
可当他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是泼墨岭,而且面前的人,还是一个外人时,才觉已物是人非。
是啊,不能回来的,始终回不来了。
可淡胭给他的梨花酿,却是喝得他有些伶仃大醉,他竟一觉在这淡胭阁的阁楼上,睡到了傍晚星星从西方升起。
齐挽澜此时刚刚从向北山回来,突然想起凤雨曦的胭脂没有了,才过来淡胭阁想给凤雨曦捎带一盒。
最近的凤雨曦看起来很是憔悴,如果不是她要睡觉,他不给她擦脸的话,他还看不出来她的脸色这般憔悴呢!这女人,还是应该买一些胭脂水粉来装扮自己,才会显得更有风韵,更精神百倍啊!
可当齐挽澜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淡胭阁的门大开着,而心毓真人,竟然在这里呼呼大睡。
这可是人家姑娘的地盘啊,他一个大男人,虽然一身女装在这里不顾仪态地呼呼大睡,但是也要考虑人家姑娘的感受啊!
为了让心毓真人醒来,齐挽澜直接去挑了一大桶水,从头淋到脚,他这才恍恍惚惚的被激醒。
他看见齐挽澜,倒也不奇怪,于是问他:“现在几时了?”
齐挽澜没理他,对他背过身去,好不情愿的回答:“你听听,你听听,外面打更的人,都开始值夜了,你说现在几时了?心毓,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帮主,应该有帮主的样子,应该有帮主的威严,不能一天到晚风流倜傥,随性不羁,这样多荒唐啊!你看看,我都不喝酒了,你倒好,上次因为喝酒,误了大事,耽误了北疆的事情,现在呢,你又喝!”
“我怎…我怎么啦?”
他起身,甩了甩已经淋湿的衣袖,又将酒递给他。
“不就是…就是一个国家覆灭了吗,有什么了不起,我努力…努力还他一个好君王就是了,我辅佐…辅佐…辅佐一个好君王,这样天下不就太平啦?”
他无辜的眼神,真是让齐挽澜没有办法。
于是,结果是他和齐挽澜拿了东西之后,齐挽澜把他扛回泼墨岭了。
众人都不足为奇,可是,都哀叹:唉,帮主,又喝酒了!他又要开始吟酸诗了!
果然,不一会儿,就从嫣然阁里传来了他慷慨激昂的声音:
“倚高楼,望断来时路。黄叶纷飞独自愁,不见红酥手,泪横流。”
“梦难求,夜半落花瘦。此季已逝不再留,又见城墙柳,月满楼。”
诗词写的虽好,但是这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君子,齐挽澜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