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脊背僵直，神情肃冷的样子即便是跪着，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屈辱感。白子雯在走廊这一头，看看邹婉，看看卢洋。
“雯雯，我现在问你，你们昨天为什么去找卢洋的爸爸？”
她苦皱着眉头，不知作何解释。
邹婉看了眼那边的男孩，心里有数：“他爸爸问他的时候，他也是一句话不说，任打任骂都没有解释一句。我跟护士打听，那房间有个女孩子流产了，他爸爸怀疑是卢洋捣蛋。是不是？”
白子雯大惊抬头，一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昨天他们从安全梯走的时候，那个姐姐明明是好好的，怎么也不可能是卢洋害的！
“妈，不是我们……”
“你从头到尾跟妈妈讲一遍。”
邹婉拉着白子雯坐下，白子雯一边犹豫一边恐慌，还带着几分替卢洋感到的委屈。
“昨天……昨天我跟卢洋从学校出来的时候不知道去哪，到了以后他才跟我说。但是他爸爸不在，我们就走了。然后那个姐姐就追着我们，卢洋躲开了，我们走的时候，她好好的。我俩是从安全梯走的，那个姐姐什么事都没有，卢洋都没挨着她。”
“真的？”
“妈……”白子雯**一扁，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我说的都是真的。卢洋是被冤枉的，他什么都没做。我也什么都没做……”
邹婉又看了眼卢洋的方向，心里为难。她蛮喜欢这个性格开朗的男孩子，又加上事情跟自己家孩子有关，不说点什么，确实过意不去。
“妈……卢洋他爸爸打他了吗？”
“嗯，他挺倔，问什么也不说，跪了一上午了。**妈来过一次，他爸爸说什么也不放人，让他认错。”
“你看见了？”
“你爷爷就在楼上，我路过，听了一会。他爸爸单位来人，说了事情的经过，我知道个大概吧。”
“妈……他真是冤枉的。”
邹婉忍不住笑了一下，就算对卢洋不了解，但至少知道自己女儿是没有那个干大事的胆子：“那走吧，你去把你知道的跟他爸爸讲一讲。这事怎么说也跟你脱不了关系。”
“……我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今天来的人除了**妈以外，都是他爸爸单位的人，能说的都是看见卢洋确实出现在了人家流产的地方。你不去证明一下？”
“……那你跟我一块。”
邹婉本来也没想让白子雯一个人去，卢洋他爸那出手打人的脾气，不安全：“我当然跟你一起，这事情跟你有关，咱怎么也得把话说清楚。”
母女俩正要朝病房靠近，没走到就看见卢洋他爸铁青着脸拉开病房门二话不说甩了一巴掌。
“卢洋，你太让你爸失望了！”
白子雯吓了一跳，邹婉吃惊后快走了几步。
“别打孩子。”
卢洋扭头看见来人，吃惊后说不出心里四下发散的五味杂陈。连疼痛，都忘记了，只怔怔地看着白子雯通红的眼。
卢屹昌再次扬起的手卡在半空，看了眼白子雯又看看自己儿子：“站起来！”
卢洋听话起身，腰杆笔直：“我同学。”
白子雯先开口了：“叔叔好。”
卢屹昌尽量神色如常，看看同来的大人，态度才有所缓和。
邹婉把卢洋拉到自己这边，笑的有点无奈，也有点心疼：“你爸问你你也不说，你倔什么？我把雯雯叫来了，跟你爸说清楚。”
卢洋不说话。
“卢洋爸爸，我是白子雯的妈妈。昨天逃课的时候，我女儿跟卢洋是一起的，也算个见证人吧。俩个人下楼出来的时候我车就在门口，孩子跟我一起吃饭去了。”
卢屹昌先是一脸蒙神，看看儿子，又重新看着邹婉。
“我不知道您里面那位是什么时候出的事，但是五点半到六点这段时间，孩子是跟我在一块的。雯雯说，两个人走的时候，那个姐姐还好好的。”
白子雯使劲点头。
卢屹昌表情说不出的难看，一脸愁容地朝着自己儿子：“你说。”
“是。”
“那我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解释？”
“懒得。”
三人：“……”
卢屹昌转身打了个两个电话，一个听着像是往公司打的要什么监控，另一个打给了卢洋妈妈。
打完转身，给了白子雯一个尽量温和的笑：“小同学，谢谢你了啊。”
白子雯摇摇头。
邹婉笑着看了看卢洋：“你这脾气真硬啊，要是雯雯不来，你打算倔到什么时候去？”
卢洋觉得自己脸早就丢光了，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
卢屹昌叹一口气，说不出道歉的话，更说不出安慰儿子的话：“我让**来接你了，一会回家去。”
卢洋一脸震惊加奇怪地看向了他爸：“您就是这么解决问题的？”
“先跟**回去。”
“里面那女的是个三儿，您为了她打我！”卢洋像是气急，眼眶赤红：“现在冤枉我了就让我走？爸，我是您亲儿子！”
像是说到了心坎里，卢屹昌稍有愣神，看着个头快赶上自己的大小伙子，拍了拍卢洋的肩膀：“爸先处理医院的事，你回家，咱好好说。”
卢洋微微仰头，想倒流眼泪，却还是滚湿了眼眶。
刚想说什么的时候，方援已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儿子，妈来了！”
邹婉白子雯齐齐转身，方援对现场有点蒙，但还是先捧住了儿子的脸左看右看：“妈来了啊……你爸又打你了？”
卢洋没说话。
方援瞪了眼孩子爸，有些愤恨。
继而看到白子雯，心里软了一下，即便不问，心里也差不多猜到了过程：“谢谢小同学啊，真好。”
邹婉回笑：“孩子们下午还有课，不如先吃饭。”
方援感激似的点了点头：“是是，先吃饭。走，阿姨带你们吃饭去！”
白子雯笑不出来，卢洋也笑不出来，一人跟着一个大人离开了住院部。
为了方便两个人上学，家长们还是去了校外的饭店，专门要了包厢，好说话。
方援不住地给白子雯夹菜，即便面容憔悴，也还是一脸欢喜：“你姓白是吧，阿姨可喜欢你了，今天谢谢你啊，也谢谢**妈。”
白子雯腼腆摇头。
邹婉说：“阿姨跟你说话呢。”
白子雯惯常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邹婉又说：“她爷爷病了，也在中医院。我这是昨天从医院出来刚好碰见他俩，不然也不能知道这事。”
方援摸摸卢洋的脑袋，又看看邹婉：“真是谢谢你了，我这孩子脾气也不好，倔起来就跟哑巴似的。我这边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也打不过他爸，只能干着急。”
卢洋挥开了**摸头的手，有点无语：“……妈。”
两个大人客套来客套去，两个孩子全程无言作陪。饭毕，邹婉方援一人开辆车走了，剩白子雯和卢洋站在饭店门口风中凌乱。
卢洋原本没打算去学校，但被扔这，也没辙。
白子雯抬头看看他，脸颊和脖子的交界处还有他爸的五指印，割破的手已经被白色纱布包好了：“……快上课了。”
卢洋重重呼出一口气，外头看着面前的小矮人，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
很乱，乱到无法描述。
他抬脚走在前面，白子雯才动地。
“你是腿短还是反应慢？”
白子雯快走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