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画颜色的白子雯也算一个,卢洋猜是老范头不知道该怎么画的。
不过回去以后,白子雯的谈话时间比他短多了,她说老范头只问了她一个问题。
“问我跟我爸还是跟我妈。”
卢洋挑挑眉毛:“这他都管?你怎么说的?”
白子雯不说话了,脸一拉长整个人被罩进了消极情绪里,甚至还有些眼圈泛红,**扁了几下,豆大的泪珠子就掉了。
“!”卢洋无措了起来,他最不会的就是哄人。
而且白子雯属于那种一般情况下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人,不吭不哈僻静的很。但跟他玩的时候很能造,跟他生气的时候很能作,唯独对哭这件事只有在觉得委屈的时候才掉眼泪。
他上次见,两个人还在初二蹲着,这让人根本不知道从哪下手。
“唉……”
卢洋叹口气,弯下了腰死盯着她哭,表情很是无辜:“咱换个地哭好吗?”
白子雯给了他一掌,把人推开:“别看。”
“别人哭我肯定不看。”
“我哭你也别看。”
“那我等你哭完再看?”
卢洋说着就要背过身去,白子雯扯着他外套的袖子擦眼泪,他不动了。
“你给我说说呗,好多事我不问你都不跟我说。”
“你不问我怎么说?”
“我是怕你不想说我才不问。你是看不见你自己,没表情的时候就是一副不待见我的样子,我说话还得看你脸色。”
“滚。”
两人小吵了几句,谁也不占上风,谁也不说谁错。
卢洋觉得自己不该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挑毛病,过了会又放低声音道:“你哭着,我给你买吃的去。”
“……”
其实他俩去年吵架那次也差不多是这个问题,起因是卢洋说约了小天去网吧开黑让白子雯放学别等他,白子雯看了短信就是死活不回复。卢洋等不及了放学直接跑,反正已经交代过了她知道就行。
结果白子雯给他甩了三天的冷脸,老实说有点害怕,卢洋是想解释都开不了口。只能发短信,还得不到回复。他甚至找了老跟她一起上厕所的女同学打听,也只打听出了“活该”俩字。
这就算冷战吧,卢洋闲着无聊刷手机,刷完qq刷短信,刷着刷着刷出了问题。原来是白子雯早两天前就跟他说了有天晚上她妈加班,她要跟他一起吃去汉堡王,他说了好,结果到了那天他被小天一个电话叫走跑出去玩游戏去了。
要说自责是有点,但他觉得自己更多的是无奈。谁还不能忘点事吗?我忘了你跟我说说我不就想起来了,我发短信去打游戏,你跟我说咱俩已经约好了我不就不找小天了吗?多大点事?
卢洋也是这么跟白子雯说的,但是白子雯的回答是:“那是你的问题,你自己记不住你还怪我不提醒你!”
然后就顺理成章的继续冷战了,白子雯不想理他,他也不想理白子雯。情绪不好的时候谁找他他都不出去,冷不丁做出了一道题觉得蛮有成就感,就认认真真上了几天课,学了几天习,然后紧接着阶段考试后,直接进了年级前二百。
卢洋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拿了两盒烧卖,白子雯嫌风太大吹的脸疼就兜上了外套帽子,还把绳系住。
这样子把人逗笑了:“哭够了你给我装嫩。”
白子雯见他笑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拿过盒子打开一看有四只晶莹剔透的虾仁烧卖,但她只抠了上面的虾仁吃,两盒都是。
卢洋就由着她:“好吃吗?”
“你尝尝呗。”
他捏起一只没了虾仁的搁嘴里,味道还凑合吧。
两人走了一会,白子雯才说:“其实我不是不给你说,是我不知道该说啥。”
“那你怎么跟老范头说的?”
“我也没说。”
“你就把人急死吧。”
“……”
说到这的时候,卢洋想起件事:“你去年怎么跟你爸说的你不转学?”
“不是我说的,是我妈。”
“那今年呢?”
“哎呀你别问了我都烦死他们了。”白子雯表情略显痛苦,低眉垂眼地显得很是难过无助:“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卢洋静了一会也不催:“你只要知道……咳……别忘了考虑我就行……”
“什么?”
“那啥……还吃吗?最后一个虾了。”
“……”白子雯扭头看着卢洋,觉得他怎么耳朵都红了,好像还有点故意逃避她眼神的嫌疑:“你看啥呢?”
“我看啥呢?我啥也没看……”
“你居然害羞啊!”白子雯像是发现了惊天猛料,伸手要摸:“让我摸一下哈哈哈哈……”
“什么你就摸一下!”卢洋快走了几步不让白子雯够着:“赶紧的,天都黑了……平时不见你这么主动……”
白子雯跑着追过去吵着“一下一下就一下”,卢洋跑着躲,跳着躲,弯腰躲,扭头躲,怎么都不给摸。最后被闹得没办法一把给白子雯拔地抱起,半扛着跑了一路。
午后的阳光直射在卢洋的桌面上晒得人睁不开眼,他做完最后一道题干脆趴在满桌的试卷上呼呼大睡起来。白子雯从后门推入,手上拿着一本碧绿的同学录轻轻给他扇了扇风。
卢洋睁眼又闭上,白子雯逆光对着他笑。
他懒洋洋开口:“写完了?还要我写不?”
白子雯摇摇头:“你都被晒成猫了,怎么不开空调呢?”
“停电了。”
隔着一条路有个座位空着,白子雯坐下来翻看着才拿回来的同学录,“黑蓝红”的各奔东西已近在眼前了。
黑色代表用不着老范头操心的,蓝色代表需要加把劲鼓励的。剩下的几个红色就是老范头说的,不想上高中的,或者考不上的就去念技校,职高,或者很划算的“三加二幼师”,但有的还是干脆去打工了。
同学录上,也不乏这些去向的同班同学。白子雯盯着五花八门的字迹,突然觉得心里发闷,有点舍不得他们。
“我从来都没想过不上学能干嘛?你说他们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卢洋听见白子雯说话,又睁开眼:“什么想不开?人各有志而已。”
“学这些能干嘛呢?我觉得还是好好上学靠谱。”
“反正饿不死吧。”
“……好吧。”
教室里已经就剩他俩了,卢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一摊乱题。他最后看了眼黑板上的倒计时“3”,牵着白子雯走出了教室。
等再进来,这里就是考场了。
中考这天,风雨大作,隔壁城市下起了大冰雹,搞得池南这两天奇冷。
白子雯冻手冻脚地钻进了邹婉的车里,忍不住打哆嗦:“为什么都夏天了还下冰雹?冷死了……”
“你在别的季节见过下冰雹?”
“没有。”
“冰雹就是这个季节下的。”
“……”哇哦。
卢洋跟她不在一个考点,加上考前的三天假期,已经五天没联系了。
第二天临傍晚放晴,好像全世界都在等着同一个时刻的到来,铃声一响,义务教育在一些学霸出门对英语答案的争吵声中画上了句号。
白子雯开机,一条短信弹了出来。
——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