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芳菲抱来了各科试卷，通知课代表们逐个来领，四下发放。
一时间，教室里夹着红笔印的黑字白纸狂舞纷飞，同学们七嘴八舌更是叫嚷不迭。白子雯就是那个被以喜衬悲悲更悲的，不管不问也不看，醒神了之后拿出手机给白青松发短信。
——爸爸，我这次倒数第一。
发了又没人回，更添一份孤立感。
卢洋跟周围几个男生嘻哈笑骂着，那嘴就跟饶舌似的满嘴跑火车。
“个**玩意，老子跟建党节和香港回归纪念日同一天生老子说啥了？你个清明节好意思得瑟！那圣诞节生的是想叛国？一点都不知道热爱祖国的传统文化！”
“嘿嘿洋哥，您那好像也不是传统文化吧？”
“滚蛋！！”
白子雯听了一耳朵就记住了。但是建党节和香港回归纪念日是哪一天来着？
“洋哥洋哥，你那些限量版的安踏呢？”
“早特么扔了！我现在追NIKE，AJ系列的。”
“我靠，牛逼！”
白子雯不懂还在蹲初中的男生都这么会玩了吗？耳朵里一进一出全是什么09黑金，超限量配色啊神马的。不懂不懂……反正超贵就是了。在别人还被老妈往特步和361度店里带的时候，他这懂行的同桌已经开始朝向国际化发展了。比她认识经济全球化还早了好几年……
卢洋的试卷发了一桌子，白子雯扯来看看，居然全部及格，甚至还有两科超过了八十分！怪不得进步那么多。
她不甘寂寞地用胳膊肘碰了碰还在胡咧咧的那人：“喂。”
卢洋回头，脸上还挂着灿烂到刺眼的笑：“咋了同桌？”
白子雯眼巴巴地瞅着他，却不知道说啥，想了下才问：“你打小抄了？哎呀……”
卢洋那一巴掌算是应声而落，蹭着白子雯的头顶刮了阵风，压根不疼：“你看哥哥像那种人么？”
“……”
卢洋笑着凑近，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汪艺给我补课来着。”
白子雯乍一听满脸的不可置信：“那你还是更像打小抄的。”
“……”
“可我倒数第一啊……”
“没事啊同桌，我不嫌你丢人，真的！”
卢洋说的那叫一个慷慨大方，却越发衬的白子雯像抬不起头的小老鼠：“八成老范头见你是个苗子会把你弄到班长旁边坐。”
“嘿嘿嘿，你这心理不平衡表现的有点明显啊！”
早年已见戏很多的白子雯开始默默扯剧情，脑海里的情节一段赛一段地演绎着，除了一声不吭地看着又长高的卢洋满心欢喜地抛开小伙伴们出去找汪艺，是一点不敢向他提出自己的不满和抗议！
不满她竟然可以为了卢洋去反驳邹婉的瞎掺和，抗议他居然不会为了这事去做同等的付出。所以一整个上午，陷入矫情区的白子雯不想跟卢洋说一句话。
直到下午班会课，老范头把新的座位表贴在黑板上，一看俩人位置没变，白子雯笑得跟花似的，卢洋这才解开这个不被理会的未解之谜。
他有点想笑：“你脑子被挖掘机刨了吗？”
“……”
“我说你上午别别扭扭看我就跟看抢劫犯似的嫌弃。结果都还没出来呢我找谁说理啊？你一个人在那瞎几把想啥？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么！”
“……”
白子雯就不吭声，任他在那絮叨个没完，也还是一脸轻松地吃着QQ糖。卢洋站在汪艺的角度体会到了当你一个人有很多话想说却没有人在意的苦闷。
“别吃了行么？”
“你嘴痒就说话，我嘴痒吃糖不行啊？”
“行，你哥我现在心情好，吃屎我都不管！”
卢洋心情确实好，不知道为什么好的那种好。好像是因为发现有一种心情只有和白子雯能产生共鸣，也好像是因为终于了结了这件由误会引起的烦心事。
可喜极而泣的是，老范头下了课就让同桌俩搬着板凳出门了，说一人写份检讨，检讨“买”家长的恶劣行径，并负责本周校园卫生区的打扫工作。
卢洋满不在乎地连连点头，压根没当回事。
白子雯的脸颊却白里透着红，她虽然成绩不好，但从来不惹事，这还是这辈子第一次写检讨，蹲在走廊里什么的光想想就觉得丢人现眼。
卢洋咬着笔盖笑了：“喂，我给你弄个坐垫怎么样？”
“……不用了吧。”
不顾白子雯阻拦，卢洋开窗朝里探头叫小胖：“嘿，胖子！把你书包拿来。”
“咋呀卢洋？”小胖伸手递上黑书包：“你要逃学吗？”
“拿来吧你！”
卢洋把包往地上一扔，对白子雯大方道：“坐。”
白子雯皱皱眉头有点嫌弃，她感觉小胖的书包好像还没有走廊的地砖干净：“……小胖他……”
“管他干啥？让你坐就坐，写吧。”
窗户里的小胖哭丧一脸：“……”
带着兔子耳暖的白子雯缩成一团地靠着墙根盘腿坐上了自制坐垫，搓搓手后铺开作文纸打算开写。抬头见卢洋，这家伙斜倚在距自己不到一米的栏杆上耍帅——他双肘向后搭在横杆上，曲起左腿，黑金配的脚尖点地，显得另一条腿又直又长，又酷又拽。
拽的人扯开嘴角一笑：“偷看我？”
“……”白子雯条件反射似的眨了下眼：“你咋不写？”
卢洋对着地上的人吹一声**哨：“写你的。”
上课铃一打，四下清静至只能听到教室内传来的粉笔**声。
他身前是缩成球的红鼻头同桌，身后却伴着从高檐上降落的滴答雪水，时间过的好慢。
刺骨的穿堂风嗖嗖刮过，白子雯却不觉得冷，因为向上的余光里有卢洋的“监视”。他看着她，一瞬不瞬，所以她热，白皙的小脸上始终长着和**小丸子一样的两坨红晕。
分针在白子雯的一笔一划中溜走，一份五百字的检讨书被赶在下课铃响之前匆匆结尾。
卢洋见她画上句号后笑了：“早知道你这么能写就把我那份也给你！”
白子雯这才恍然：“你给谁了？”
“小胖。”
卢洋帮着收摊，把板凳和书包从窗内递给了小胖。白子雯拍拍**和后背，攥着纸笔跟在同桌身后进了教室。
进门时刚好碰见蒋芳菲堵在门口跟个男生说话，卢洋烦她：“走狗让道！”
蒋芳菲懵逼道：“你……你发什么神经？”
“看不惯你的神经，这是说话的地吗？白子雯进去，把门关上，冻死人了。”
蒋芳菲：“……”
边上男生一着急，上来就堵卢洋的去路：“你谁啊？”
卢洋邪气一笑，有点新鲜：“你爷爷。”
已经进门的白子雯回头拽了把卢洋的胳膊：“你别找事。”
蒋芳菲也顺势拉走了替自己出头的男生：“磊磊你别搭理他，快回去吧。”
蒋卢二人最后来了个不友好的眼神交流，一里一外地被门隔开了。
回到座位时，白子雯好奇问：“你就那么讨厌班长啊？”
“那就是个烦人精，**大的烂走狗，天天去老范头办公室瞎几把打报告。”
“打你的了？”
“打谁的都不行！”
“你管的还挺宽。”
卢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转头问小胖：“胖子，先前那游戏最后输到哪了？”
教室前门开，小胖视线向动处转移：“她啊。”
刚进门的蒋芳菲：“？？？”
卢洋：“哈哈哈哈哈……”
白子雯：“……卢洋，最后替我值日的不会是班长吧？”
小胖单纯道：“就是班长啊，愿赌服输嘛。”
蒋芳菲前有武力不敌，后有智斗惨败，这会看着卢洋笑成个神经病，除了心里愤愤外也别无他法了：“哼。”
可以说欺负女班长成了卢洋短期内的一大乐趣，白子雯跟着假笑了一会就收住了皮笑肉不笑的脸。
人家都说，喜欢一个人才会想要欺负她，看她生气看她哭，看她越是惨兮兮才越有成就感。就像慕容云海和楚雨荨那样吧……
说起《一起来看流星雨》，白子雯也是被内地F4迷倒的万千少女之一。
第一部收官没多久，她就在校外的书店买到了第二部的小说，前几天借给前排的女同学到现在都还没还。
“尤丹丹，流星雨你看完了吗？”
说有韩式厚重刘海的那位就是此人，对比白子雯光洁亮丽的马尾辫，这位同学算是班里时尚界的**儿了。和男朋友情侣款的对戒闪闪发亮地戴在无名指上，右耳一排不可忽视的耳洞上镶嵌着各式钉钻抑或是环状物。大冬天地穿着件黑色V领内搭以及不拉拉链的白色短款羽绒服，鸭肠一般细的围巾懒洋洋地绕在脖子上看上去也起不到任何御寒作用。
尤丹丹回身，笑起来时眼睛细长，下巴尖尖：“哎呀我忘了跟你说了，书被杜阿楠拿走了，她说看两天还回来。”
白子雯：“……好吧。”
卢洋看着两个人的一来二去：“什么书？”
“流星雨二。”
“谁二？”
“你二。”
“……”
白子雯没理他，出了座位去找杜阿楠，杜阿楠说忘在了家里明天带来。
尤丹丹趁机跟卢洋搭话：“你没看过吗？暑期档的偶像剧，F4可火了。”
卢洋眼睛没地方放似的盯上了女同学的胸口：“咱能把衣服穿好么同学？”
尤丹丹一低头，尴尬地转回了自己的位置，嘴里嘟嘟囔囔八成也没骂什么好话。
从杜阿楠处回来时目睹了全程的白子雯：“……”
卢洋让开身后的空隙放人进来，其实在外面写检讨的时候就觉得白子雯最近好像品味见长，再一细看，好像是真的。
“同桌，你咋突然开窍了？”
“什么？”
卢洋贱不兮兮地笑了：“你那爱疯不像卖肾换的了。”
“……”
刚好爱疯传来震动，白子雯浅浅地白了他一眼低头看短信。
——爸爸在忙。没关系的，成绩是次要的，身体最重要。
——谢谢爸爸。
卢洋窥屏道：“你跟你爸和好了？”
“我什么时候跟我爸不好了？”
“上次你还不接他电话呢。”
白子雯想起那封信，喜滋滋地把好事分享给了同桌：“他信里跟我道歉了，还给了我两张银行卡，可漂亮了。”
卢洋挑眉：“给钱就高兴？”
“……”
“是是是，总比见不着人还拿不到钱强。可你爸在哪啊？我咋没听你说过？”
“在上海。”
卢洋点点头，没再多问，怕问多了她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