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一周，卢洋都没能放学则遁。
每天按时带上扫把喊上白子雯去教楼东侧的围墙下清理树叶，这条路由于太偏走的人不多，偶过的不是打趣情侣就是无聊书呆。
汪艺时常探班，看不出对白子雯有什么抵触，但到底给人感觉出了疏离。白子雯也不上赶着和人交友，闷不做声地站在一边等着卢洋挥完扫把然后两个人一起倒垃圾。
不是她不干，实在是因为又笨又磨叽，遭了卢洋的嫌弃。
汪艺坐在边上的石凳上好笑道：“你看白白站在那里傻乎乎的像个企鹅。”
卢洋一回头：“哈哈哈哈……”
白子雯：“……我好冷。”
“你上操场跑一圈下来我也差不多了，回来倒个垃圾就能走。”
“跑不动。”
卢洋笑笑不理，却加快了动作，三下铲了垃圾拍拍手，抱起大桶转身道：“你拿东西回教室，锁上门回家吧。”
“啊？那你呢？”
“一破垃圾桶随便丢哪都没人要，明儿早上来我再拎上去。”
意思就是他要和汪艺一路走了，白子雯因为围巾太厚头点的不明显。卢洋歪头又问了一遍：“不行？”
“行。”
三个人兵分两路，卢洋同汪艺沿着缓坡朝下走，白子雯顺着道路往上走。转弯时，余光看到那个高瘦的少年越来越远。
“这次进步这么多，你们老师没表扬你吗？”为了督促卢洋学习，汪艺也算是下死了劲。
卢洋随便笑笑，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没说我作弊就不错了！”到底不是自愿，所以提起被迫补课的事，他也不算开怀。
“范耕耘就这么看不上你？”
“呵，看不上我的老师多了，不差他一个。”
“你别这么烂泥扶不上墙行么？”
“谁说我要砌墙了？”
“你……”
卢洋卸下垃圾桶用脚一踢将其翻个，再捡起时已全数倒出：“你别在我身上下劲，一两天我能忍，多了可就不好说了。”
“我不是为你好嘛？”
面对汪艺，他笑出个性：“我也没说你不好，就是给你提个醒。”
“……”
汪艺笑不出来了，就算卢洋本无意暗示，自诩聪明的她也听出了话里的抗拒和底线。
倒完垃圾手不干净，卢洋也就没去牵汪艺的手：“走吧。”
汪艺心有不顺，又不知从何说起。认识半年，在一起也一个多月了，倒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但分歧不少。卢洋是个什么都能用语言表达出来的人，她不行，被触及**的时候，情绪比较容易失控。
尽管两个人还没走到能够穷尽对方缺点的地步，但汪艺有感，卢洋不是个能被轻易驾驭的人。他不是扶不起的阿斗，而只是个不喜欢被人扶的阿斗。
白子雯的书丢了。
杜阿楠说被妹妹拿走不知道传哪了，总之是没了。
“对不起啊白子雯，我让她回学校找了，但是一个多星期都没找回来。”
“……好吧。”
不然呢？一本不值钱的小说而已，让人赔只显得自己小气。
“不过我从我妹妹那拿了本《那小子真帅》，我俩都看了，智银圣超帅的，送你啦。”
“啊？”白子雯腼腆一笑：“不用了，没关系的……哎卢洋你干嘛？”
“给你就拿着，磨叽啥呢？”睡起一缕翘毛的男同桌手二话不说夺了杜阿楠的书扔给了白子雯：“嘴给我夹住了，睡觉呢！”
两位女生：“……”
大课间时，白子雯铺开有点旧的“新”书看起了目录，以前听说过可爱淘，但还不知道她是韩国人。
卢洋难得安静的时段就是补觉，大概昨晚又玩游戏了。
等他醒了，她才凑过去问：“你知道果川在哪里吗？”
卢洋身体后靠，恣意地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后才慢悠悠道：“没听说过。”
“那我告诉你，在韩国。”
“……”？？？
所以呢？卢洋没懂。他刚睡醒就被问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破地，你以为是个正儿八经的问题，却被人家笑了个措手不及。
因为白子雯正在：“哈哈哈哈……”
卢洋慢半拍地苏醒过来，继而将嘴角扯出一个坏笑的弧度，像哥们一样地搂住了白子雯的肩。
他故作神秘道：“你知道我同桌在哪吗？”
白子雯因他的动作陷入恍惚，只剩蔫蔫摇头和红了一半的脸颊。
“在我心里。”
卢洋说完笑着走了，就出去上个厕所看上去还挺得意。
只有白子雯，被他手臂压的像点了穴似的一直没能直起背，借着快要趴伏在桌面上的姿势把脸埋进了书里。
隆冬至，白子雯放弃用自行车代步上学，每天由邹婉亲自接送。原本是省时省力的好事一桩，却因为母女始终不大和气而总是发生口角。
“雯雯，明天周六你爸回来，今天放学我早点来接你去奶奶家。”
“不去。”
“为什么？”
“我奶奶太唠叨了，看我干什么都不顺眼。”
“你要足够好，她怎么会说？”
“……”
白子雯奶奶是个当了一辈子家的女人，据说以前是地主家的大小姐，所以见谁都趾高气扬，挑三拣四。又因为孙子辈是个女孩子，到嘴边的话基本都没什么好听的了。
“去吧，你奶奶就那脾气，住两天回来就行了。”
白子雯绷着脸没说话，戴上口罩下了车，眉心嘬在一块就差脸上写个“烦。”
邹婉就着副驾驶的车窗目送越发难管的女儿入校，随后被个头稍高点的一个女孩子挽住了胳膊。
汪艺说：“一大早臭着脸干嘛呢？”
“哎？”白子雯一惊，一阵香气扑鼻而来：“是你啊。没什么，烦我妈来着。”
“有妈烦就不错了，高兴点呗！”
白子雯见她说的开怀也就没往深了想，毕竟跟汪艺的相处不是很能放得开：“嘿嘿，一会我就忘了。”
“我走了啊，看着点卢洋上课别睡觉！”
“好。”
初高中部隔着一个大花园，两人分开，白子雯没走几步就接到了卢洋的电话。
“我在窗口看见你了，先别上来，去超市给我买盒奶，拿最热的。”
白子雯一抬头，果然看见面朝花园的三扇窗里离自己最近的那扇靠着一个人，窗沿有只黑猫，和这个人一起晒着冷晴的晨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