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立即给阮溪婼让出一条宽阔的大道来,连阮晟延都不自觉的挪动了脚步。
四目相接的刹那触动,无形之中似乎有一条线牵引着他们相互靠近,她一点一点的朝着他走去,浅笑含嗔,目光温柔。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空寂下来,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唯有她轻轻浅浅的脚步声,他站在路的那头等着她,神情专注。
终于,她在众目注视之下,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勾唇一笑。司寇珩伸手,替她整理了下披风的带子,牵过她的手朝着阮晟延走去。
“下官……”阮晟延刚要拱手行礼,便见司寇珩松开阮溪婼的手,微微躬身道:“小婿个岳父大人见礼。”
阮晟延怔住,阮溪婼怔住,周围的一切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受惊太过以至于阮晟延都忘记了阻止司寇珩的动作。
一个‘小婿’,一个‘岳父大人’,司寇珩已经点名了今日没有君臣之分,行翁婿之礼。
其实他的身份本没有必要跟阮晟延见礼,这一举动可谓是给足了阮晟延面子。
阮溪婼心间微暖,她知道,司寇珩这般放低姿态都是为了她。
阮晟延这才反应过来,心里也清楚这一礼是为了什么,“九皇叔请起,请——”
他们自然不会站在相府的门口谈论这些,便引着司寇珩进了府,身后跟着一大帮子的人和数百抬红木箱子。
相府外的百姓跟着看完了热闹,依旧聚集在外津津有味的谈论着九皇叔送来相府的数百抬红妆。
由于聘礼数量十分庞大,正厅地方有限,因此聘礼全部停放在了庭院之中。
皇家娶亲,果真是不同凡响啊。
“这是礼书。”待众人坐定之后,聆歌从怀中取出一个折子,对着阮晟延拱手道。
阮晟延点点头,笑看着司寇珩,“九皇叔有心了。”
“岳父客气了,这亲事尽早落实自然是好的。”司寇珩微笑致意聆歌。
聆歌会意,打开折子,当着众人的面唱和道:“珩王府礼单如下,南海珍珠百斛,锦缎百匹,黄金万两,琼香叶百壶,玉器十箱,玉如意一对……”
长长的礼单听的相府之人一个个都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这是将珩王府所有的家底都抬过来了吧!
这种规模比迎娶公主还要隆重百倍,众人越听越是心惊,一个个的望向阮溪婼的目光中嫉妒,羡慕,埋怨种种复杂的情绪。
阮溪婼看着司寇珩端坐着的身影,她也知道珩王府有钱,别说是背后又一个销魂殿,就算是他自身也是富甲天下,可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如此大规模的下聘,不符合规矩。被礼部那些老古董知晓了,肯定又要拿来大做文章。
“另赠清溪公主,南巷别苑一处,禹陵南城坊市二十商铺,两家酒楼,如意轩,珍馐阁,锦绣坊,珠玉楼……”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聆歌才缓缓的合上了礼书,一贯冷峻的没有表情的天上笑颜灿烂,看着阮晟延拱手道:“相爷,若是这礼书有什么缺漏,你自可指出,珩王府再行添上。”
“这……”阮晟延皱眉看着司寇珩,欲言又止。
“岳父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司寇珩清冷的容颜浮现一抹笑意,与往日的冰冷疏离判若两人。
“既然九皇叔唤本相一声‘岳父’,那我也就托大一次,唤你贤婿。”
“应当的。”司寇珩回道。
“这么重的聘礼……是不是不合规矩?”阮晟延试探的看着司寇珩,他们自然之道这是司寇珩的爱重之心。
聘礼越重,说明他对于这桩婚事越是重视,原本是一件好事。
然而阮晟延担心的是,圣上本来就已经很是忌惮珩王府再,再显露出如此财力,不是凭白引得圣上猜忌?
连给公主下聘都未必有这么大的手臂,宫中大多公主尚未出嫁,有珩王府的礼书在前,还有谁敢跟皇家结亲?
再说了,聘礼超出了规制这么多,那这嫁妆……看来要重新斟酌了!
“相爷多虑了,所谓聘礼都是各自的心意,在我家王爷的心中,清溪公主可比这些东西贵重多了。除去附赠的部分,都是我家王爷对于相爷多年教导照看公主的一点小小心意。”
聆歌颔首,对着阮晟延俯身道:“相府还是该如何就如何,不必太过拘礼。于王爷和王府而言,清溪公主一人之身重于天下,重于一切,付出任何,都是值得。”
身为人父,阮晟延若说听了这番话不感动那是假的。他以为九皇叔即便是动了心动了情,也定然是有所保留的,他还在担心嫁入珩王府与她而言是一场劫难。
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
“好,好!”阮晟延忍不住老泪纵横,红着眼对司寇珩说道:“贤婿,婼儿是我今生唯一的爱妻所出,是我的心头肉,待他日嫁入王府,还请贤婿多多照看。”
“岳父放心,珩一生一妻,疼之如心,护之如命,定不让婼儿受半分委屈。”
司寇珩话语真诚,阮溪婼见他看来,浅浅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的心,她懂!
一人一妻?这话当日他在朝堂上也应过阮溪婼的话,今日复述一次,算是当着阮晟延的面儿给出的最郑重的承诺。
“这是聘书。”聆歌从怀中掏出另一个东西交给老管家,老管家接过放在身边婢女的托盘中。
“这门婚事乃是先皇赐婚,有信物为证,因此珩王府便省去了提亲一项,直接下聘订亲,在这之前,王爷已经将他与清溪公主的八字送到了钦天监测算,拟定大婚时日为年后十五,约莫还有三月,圣旨不日便会抵达相府。”
“这一点,阮老太爷已经入宫和圣上商议过了。”聆歌顿了顿,接着说道:“翰林院起草的文书,礼部制册造宝,一应的章程都已经在准备中,还请相爷宽心。”
阮溪婼无奈的低笑,他这是将一切的事情都准备就绪了啊。
“这么快?”阮晟延诧异的看着司寇珩,“可是婼儿尚未及笄。”
“等不得了。”司寇珩说着,眸光温柔的看向阮溪婼,“珩为了这场婚事,已等了十年,等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