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溪婼步履轻缓,不疾不徐,那方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人靠近,殷柔缓缓的抬头望来。
许久不见,她眉眼多了几分愁容,眼眶下淡淡的乌青让她娇媚的容颜都失色了几分。不过看向阮溪婼的目光意外的平静,就像是一汪死水。
“妾身拜见公主,公主万安。”殷柔在丫鬟的搀扶下徐徐起身,盈盈叩拜,动作添了几分柔弱之态。
话刚落,殷柔便取出帕子扭过头去捂嘴轻咳了两声。
“姨娘不必多礼,坐吧。”阮溪婼缓和殷柔前后落座,看着她泛白的面颊,“姨娘病了?”
殷柔柔柔一笑,没有说话。她的贴身丫鬟道:“公主说的极是,我家小姐体弱,刚入冬的时候就沾染上了寒气,也不叫请大夫,一直这么拖着。”
“琴儿,说这些做什么?”
殷柔斥了一声,小丫鬟缩了缩脖子,再不敢说话。
“姨娘这样,伯父和瑶华他们会担忧的。”
阮溪婼语气淡淡,话语里的关切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我对不住爹爹和瑶华。”殷柔笑意多了几分落寞和羞愧,低声道:“枉我自诩聪慧,偏偏在某些事情上钻了牛角尖,浪费了他们的一番好意,也辜负了父王自幼的谆谆教导。”
或许这便是上天对她的惩罚,人啊,总是有些时候太贪心,嫉妒成疾,不免会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来。
“姨娘能想明白那是最好的,伯父和瑶华知道了也必然很欣慰。”阮溪婼眼底总算是有了些笑意,她不期望殷柔对她能有多少亲近,只希望她不要辜负了殷伯父的期许。
“还是要多谢公主。”殷柔的目光多了些许的真诚和暖意。
即便在佛堂时是她这半生过得最为清苦困顿,阴暗晦涩的日子,她也十分感激。
她也曾恨过,怨过,诅咒过,等一切负面的情绪如潮水一般褪去,看着佛像上面容和蔼,似是包容一切的眼,她的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时日越久,她也就越能明白阮溪婼的用意,这个佛堂成为了尹秋莲命运的转折点,她一时踏错,憾恨终生,那一刻,殷柔就跟自己发誓,这辈子,绝对不能成为第二个尹秋莲。
殷柔,总算是在最后的关头清醒了过来!
“姨娘还是谢谢自己吧。”殷柔能明白是极好的,她要死冥顽不灵触犯自己的底线,阮溪婼也清楚,到时候她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殷柔这是成功自救了,未来的日子,她在相府中好好过,一她母家的身份地位,绝不会受什么委屈。
殷柔也明白阮溪婼话里的意思,笑了笑,她悔悟的太晚,即便二人之间没有了仇怨,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二人沉默了片刻,殷柔率先道:“你赢了!”
阮溪婼抬眸看着她,苦笑一声,“我们都输了。”
她们,原本可以是朋友,有殷王府这个纽带在,有殷伯父和瑶华在,她们可以最亲密的朋友,盟友,甚至是家人!
她看似处处占据上风,可到最后,失去了些什么唯有她自己知晓。
话说分明,阮溪婼便起身,重新带着红袖和小白往小路的深处走去,林间留下小白和红袖相互追逐的嬉笑声。
殷柔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心中纠结了许久的东西豁然散去,整个心境都通透清明了几分。
她温柔浅笑,似是自言自语道:“祝你幸福。”
次日阮溪婼命人准备好了礼品,坐上了前往殷王府的马车,细作的事情她需要跟殷伯父商量一番。
相府之中有,保不齐他们的手也伸进了其他王公贵胄的府邸,那个贵妾进府已有三年的时间,可见狄戎筹谋许久。
他们定然不会只放一枚棋子在一个不起眼的妾室位置上,一旦被拔除,多年的心血都付诸东流,肯定还有其他的准备。
殷王府的侍卫远远的就看到了相府的标志,还以为殷柔回来了。
连忙去禀告了府中的大管家,马车到尹王府门口的时候,还没有停稳,车帘就被人一把掀了起来。
“咦,婼儿。”
殷瑶华的半弓着身子,探进来个脑袋,动作十分豪迈。看到阮溪婼时,有些惊喜道:“侍卫看到相府的马车还以为是姐姐呢,没料想居然是你,快来,我父王刚还念叨着你呢。”
等马车停稳,阮溪婼任由她拉着自己风风火火的进了王府,一路行来,众人纷纷见礼。
“我可是听说了,九皇叔亲自去相府下聘,金甲卫开道,数百抬聘礼,这么热闹的事情我居然错过了,真是可惜的很。”
瑶华亲热的挽着她的手臂,滔滔不绝的说着。
“等你们大婚的时候,我一定去给你添妆,不过这么多的聘礼,相爷怕是要发愁了。”
“还有啊,那日在相府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司寇华他们离开的时候脸色都不大好,第二日又传出了些风声,说是驿馆之中扶苏公主的床头上挂了一张血淋淋的人皮……”
阮溪婼突然停住脚,好笑的看着她,“你问我这么多,我到底该先说哪个?”
殷瑶华一想也是,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不是在府中闷太久了,想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你的性子居然甘心在府中闷着?这可真是稀罕事。”
阮溪婼揶揄的看着她泛红的脸颊,这不是她的作风啊。
长廊的那头突然转出一道藏青色的身影,哈哈大笑着,“本王就说嘛,你这丫头不会忘了你殷伯父的。”
“婼儿给殷伯伯请安。”阮溪婼看到殷王爷,欣喜福身行礼。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是没有必要见礼的,不过在她的心中,有些人和事永远都是不会改变的。
“小婼儿这么客气做什么,来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的,想吃想玩什么都跟殷伯伯说。”殷王爷上前伸出大掌在阮溪婼的发髻上摸了摸,慈爱道。
一旁的殷瑶华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呦,舍得出来了?”
阮溪婼失笑,这又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