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厉声道:“璃儿,鲁莽!还不快扶他们进屋!他们不是坏人!”
被唤作璃儿的少女急急地跑向千如,一脸歉意:“姐姐,实在对不住啊,方才我同小灰在溪边玩耍,一群坏人凶我,我以为你们同他们是一伙的,你们赶紧随我进屋,我有赵爷爷给的金疮药。”
“那他们人呢?”百里无忧问璃儿,璃儿抓了抓头发,“他们被小灰吓跑了,应该是离开山谷了。”
百里无忧冷冷地“哼”了一声,“莫不是我们同那些人一样凶神恶煞,姑娘要放你的小……小灰来咬我们?”
千如六神无主地看着倒在她怀中的寒晔,他伤势如此之重,赵爷爷给的金疮药,怕是不管用吧。
不等璃儿作答,百里无忧同千如一起,将寒晔扶进屋去,璃儿取来金疮药,正要给寒晔上药时,百里无忧接过了药瓶,冷着脸对璃儿道:“男女授受不亲,他的伤,就由我来吧。”
璃儿撇了撇嘴,“那这位姐姐的伤,我来吧,都怪我,不然你们也不会弄成这样。”
千如正欲开口道谢,却被百里无忧打断:“这位姐姐的伤,她自己有手,能处理。”
见璃儿垂着头,百里无忧咳了几声,道:“若觉得过意不去,便去打几盆热水来。”
璃儿得了令,立刻跑去后院烧水。
这时,妇人走进了屋子,查看了寒晔的伤势后,道:“这位少侠的伤多半是因我闺女而起,你们且安心在我这儿住下,我明日一早去请大夫,赵大夫是神医,定能治好你们,往后,你们叫我三婶便可。”
待三婶走后,百里无忧脱去寒晔的衣衫,他臂上的伤口暴露在他二人眼前,千如不禁捂住嘴,强迫自己不要掉泪,伤口很深,再入一分,便可见骨,比她手上的伤,吓人千百倍,百里无忧皱眉:“他果然是不要命了。”
璃儿送来热水,本想留下帮忙,却被百里无忧撵了出去。
替寒晔上完药,千如臂上半截衣袖,已然被染成血红,可她似乎也不觉得疼,百里无忧用剪子小心地将衣袖剪开,扯着伤口时,刺痛突然袭来,她亦只是微微蹙了蹙眉。简单地将伤口处理好,三人换上了干净的衣物,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璃儿见着梳洗后的百里无忧时,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态,连说话也怯生生的。
整一瓶金疮药用完了,百里无忧说要去寻草药,璃儿看他腿脚不便,便主动带他去采止血的草药,她说赵爷爷上山采药时,她曾经跟去过,寻常的草药,她是认得的。
他二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一个伸手去扶,一个挥手甩开,如此反复。
千如草草喝了几口粥,回到屋子里陪着依旧昏迷的寒晔。
她趴在床头,握着他的手,只盼着他快些醒来,后来夜色来袭,她实在疲惫不堪,趴在他床边睡了过去。
千如记得娘亲曾经说过,她这半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清晨醒来,她的夫君好端端地躺在身边,免于战火之忧。眼下,能与寒晔一同醒来,千如觉得,这便是最幸福的事。
寒晔伸手轻抚着她的面颊,他的手掌因长年练剑而磨出一层薄薄的茧,千如却十分喜欢,将脸往他掌心蹭了蹭,抬眸看他:“怎么不多睡会?”
“让你担心了。”寒晔说着,作势想要起身,千如小心地在他身后垫上被褥。
百里无忧见屋内有动静,将白粥端了进来,千如从不曾伺候过人,在云鹰峰上,虽说一人独居,却也是寒晔照顾她居多。但百里无忧说的对,她该懂得照顾人了,寒晔年长她许多,自然老得也要快许多,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她舀起一勺白粥,放在唇边,吹凉一些,递到寒晔嘴边,勺子举得太高,寒晔仰起头也只吃到半勺,另外半勺,洒在了他的衣襟上。
千如心里有些难受,连喂个粥都笨手笨脚,寒晔却笑着说不打紧,这也着实让她更是自责,她舀起第二勺,却忘了吹凉,直接递了过去,烫得寒晔又咳了起来。
千如急了,手忙脚乱地一手端着粥,一手去拿茶杯。
待寒晔平息下来,千如本想去舀第三勺,却发现碗里的勺子不翼而飞,而眼前,百里无忧正拿着勺子,无奈地瞧着自己,瞧得她更是羞愧难当。
百里无忧接过千如手中的碗:“你这丫头真是被人伺候惯了,看着我,好生学着点。”
千如乖乖地让了位,可百里无忧却停了手,他看看粥,再看看寒晔,他堂堂七尺男儿,去喂一个大男人喝粥,这叫什么事儿?可话已说出,他只好做了这个示范,“先将粥吹凉,然后送到嘴边,慢慢抬手,将勺子里的粥送到他嘴里。”
百里无忧欲示范,可寒晔并不领情,粥到了嘴边,他就是不张嘴。“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百里无忧将粥碗放千如手上一放,说是昨日下午采了些草药,去看看药是否已煎好,千如按着百里无忧方才的示范,一勺接一勺地喂,果真是顺当多了。
“师兄,你不要嫌我笨,我会好好学的,我一定学会照顾你。”千如取出帕子,将寒晔唇边的汤水擦干净,他将她的手裹进掌心,柔声道:“我怎么舍得嫌弃你。”
这时,璃儿送药进来,呢喃道:“我也好想让百里大哥喂我喝粥啊。”
寒晔与千如同时望向璃儿,小姑娘面子薄,红着脸,一溜烟跑了出去。
千如笑嘻嘻地看着寒晔:“璃儿是不是看上百里大哥了?”
寒晔摇头,道:“璃儿还小,不会懂得这些男女之情。”
千如不乐意了,端粥碗出去时,嘴里嘀咕着:“璃儿都十三了,还小啊,我当初被迫跟你定亲时,还不足十三岁,你怎就不说我还不懂男女之情。”
她话音虽小,但寒晔却隐约听了去,他唇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晌午时分,三婶请来了璃儿口中的神医赵爷爷,不想,此人便是天下第一神医,寒晔的忘年交赵不为。
当年寒晔中毒一事,就是借着赵不为的诊断,才取信于天下。而后寒晔隐于云鹰峰,赵神医独留山下,深觉无趣,便云游四海,直到两年前,见着此谷中珍奇药草颇多,为钻研医术,这一留便是留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