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如曾经听寒晔说过,人的刻薄都不要打娘胎里带来的,有些人是因自卑而起,其实他们并不想那么刻薄,只是久而久之成了一种习惯。华大夫虽然刻薄,但毕竟给她送过药,她想想之前对他吼,也有些于心不忍,便决定下了操练场后,去问问小王子的状况,顺便,也看看他。
太医院的小药童们一个个忙得晕头转向,最近这天气,冷热交替,温差大得厉害,宫里头好些个娘娘、公主都染上了风寒,最忙碌的便属太医院了。
小药童问道:“莫师傅,你是来找人呢?还是看病啊?”
千如笑了笑,说只是路过,还有些咳嗽,便顺道进来抓副药。
小药童立马放下手里的活:“那我去给你抓药,你稍等一会儿。”
千如道了谢,跟在他后头进了药房,这太医院里头,还真的空空如也,太医们怕是都去给各宫的娘娘们看病了,那华大夫去哪儿了?
“莫师傅,你的药抓好了。”小药童将药递了过来,见她正四下张望,便又喊了她一声,“莫师傅!”
千如回过神来,被小药童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自从华大夫暂住太医院之后,常常有宫女和女官找着各种理由来偷瞧他,小药童八成以为她也是冲着华大夫的美色而来,便拿着药匆匆跑向门口,不料,却正好撞上刚回来的华大夫。
“莫师傅,何事这么慌张?”华大夫面上带笑,双眸却直勾勾地瞅着她。
千如面上一红,抱着药夺门而出。
可是刚出太医院的门,她就立马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着实有些失态,那些个小药童,和宫女一样,嘴碎得很,这万一要是传出她也迷上了这个华大夫,那可如何是好?
千如越想越觉得不妥,见着他就跑,岂不是像极了特意去偷瞧他?想了想,她还是折了回去,见到华大夫后,便问他:“方才想起还有些事未做,走得急了些,都忘了问你,小王子的身子近来可有好转?”
华大夫放下了手里的药材,倒是一本正经地回答她,小王子的身子好多了。
一旁的药童们,可就不怎么一本正经了,一直盯着她看。
千如意识到,她这回可真是把自己越描越黑了,用后来药童们和宫女们的散播的话来说,就是御林军的莫伊,偷瞧华大夫一回还不够,居然马不停蹄地回来偷瞧第二回。
从太医院出来之后,千如总是觉得身后有人在指指点点,但是回过头,却见宫女和小太监们瞧都没有瞧自己一眼,还是和平时一样,她想,兴许是自己心里有鬼吧。
一路晃荡回了漪云殿,千漪不知为何,早早地等在了门口,见她来了,神色有些慌张,连忙拉她进屋。
千漪说,刚才皇后宫里来人,过几日秦怡要在御花园设宴,给年轻的王孙贵胄和各府未出阁的小姐牵线,特意让她也一起去,还说她与寒晔并未拜过天地,他们的婚事自然也不作数,她不愿意看到她孤独终老。
千如心里头一紧,秦怡这哪里是怕她孤独终老?这分明就是在逼她。
“姐,我与师兄已经拜过天地,那日爹爹和百里大哥就是见证,我已经是师兄的人了,人是他的,心也是他的,哪里可能再去结识别的男子?”千如急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翌日一早,千漪命宫女去御林军操练场寻百里无忧,给千如告了假,千如本就身体不适,这是全太医院的人都知道的,说得稍微重一些,也不会引起他人猜疑,至于往后的事,往后再想吧,躲一时算一时。
为了骗过所有人,千漪刻意让宫女说莫师傅风寒未愈,又高烧不退,把百里无忧也给骗了。
百里无忧不放心,他自然有办法混进后宫,夜里头,他穿着宫女装,悄悄地溜了进来,在窗边敲了几下。
千如听到了声响,便走过去开了窗,一看是百里无忧,连忙把他拉进了屋。
“我就该猜到你在骗我。”百里无忧见她并未高烧不退,也就放下心来,听她说完了个中缘由,也觉得称病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秦怡不会就此罢手,往后指不定还会想出什么阴招来。
百里无忧看着千如,道,“不如,你就同我成亲吧,我带你出宫去,要是寒晔回来了,你就跟他走,要是他不回来,你就跟我过。”
千如背后一热,吓出了一身汗来。
“怎么?不愿意?”百里无忧不管怎样,都是个心气儿极高的男子,被这样拒绝,多少有些不乐意。
千如连忙摆手:“我当你是我哥哥。”
谁知,他笑了笑,道:“无妨,成亲不过就是个借口,让你离宫罢了。”
千如正不知该如何回答百里无忧的问题,一道浅笑声袭来,她知道,是他来了,来得可真不是个时候。
百里无忧立刻进入了戒备,他挡在了千如身前,指着华大夫道:“你来做什么!”
华大夫径自绕到千如身边,把药碗递给她之后,从怀里取出一个香包,“放在枕边,我在里头放了一副宁心安神的草药。”
千如刚接过香包,却被百里无忧一把夺了过去,他随手把香包丢到了桌子上,又一次把千如护到身后:“华大夫,敢情你是不知道这里是后宫重地?请问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华大夫瞧了一眼百里无忧,眸光似有一瞬暗淡:“兄台能来,在下为何不能来?”
百里无忧气得险些动手,千如连忙挡在了他面前,这举动倒是让他更气了,指着她半晌,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从怀里取出一包药,随手扔在桌上,转身就走。
千如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她不解,他为何气成这样,若是他真的和华大夫动起手来,必定会吃大亏,华大夫的身手,高深莫测,那日的一掌,她虽未防备,但是也知道,自己即便防备了也是必然躲不过的。
“你想离宫?”
千如一回神,发现华大夫还在,她拿过被百里无忧丢在桌上的香包,塞到枕下,然后一口气喝完了整碗药,喝完之后,她险些吐了出来,这药根本就没有加蜂蜜。
华大夫道:“今日蜂蜜正好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