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无忧跌了几步,然后颤抖着搂紧怀里的人,此时他的心里百感交集,他曾经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邪,对她有着万般难言的情绪,想宠她爱护她陪伴她,原来,竟是如此。
“妹妹……”百里无忧竟也落下泪来,苍天有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能寻回自己的亲生妹妹。
千如听到这声妹妹,便认定了百里无忧已经认了这个秘密,她转身跪倒在千漪跟前:“姐姐,小如对不起你,对不起整个胤府,我答应过爹的,要将这个秘密烂在腹中,可是,我也不能让我的亲哥哥为我担心。”
千漪将她扶起,摇了摇头,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她:“无妨,当年若不是你,娘亲怕是只得郁郁度日,这个秘密,就让它烂在我的腹中吧。”
千如回到胤府的当晚,薛敬天就带着他家公子和贺礼,说是上门道喜,好在当时千如正在胤将军书房,若不是如此,只怕他二人连胤府的大门都进不得,经她一解释,胤将军才了解个中缘由。
薛敬天直言,此番来胤府,除了道喜,更是想好好谢谢莫伊,若不是她将证物呈给圣上,只怕自己闺女的死不瞑目,如此恩德,他们父子二人,唯有叩头相谢。
千如连忙扶起薛敬天:“薛大人真是折煞莫伊了,圣上尚未还薛娘娘一个清白,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薛敬天连连摆手:“无妨,如今圣上心中已有真相,他已允我,待秦府亡时,就是还小女清白之日。”
听到武帝对薛敬天的承诺时,千如心里有一丝隐隐的痛楚,她此生终究是要负他了,可他为何仍待自己如此情深意重。
“薛某还有一事,想同胤将军商量。”薛敬天冲胤将军抱拳,并让薛公子上前见过胤将军,薛敬天道,“犬子数日前有幸见到了胤府的璃儿小姐,便对她一见倾心,薛某想问,璃儿小姐是否已有婚配?”
胤将军道:“璃儿目前尚未婚配,可她的夫婿,还是由她自己来决定为好。”
薛敬天道:“薛某也是这般认为,既然璃儿小姐尚未婚配他人,那一切都看他二人的缘分,薛某只想让胤将军给一个机会,让璃儿小姐有机会与犬子相识。”
见薛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胤将军自然是喜欢的,可他亦有些为难,如今薛娘娘仍旧是下毒之人,胤府和薛府仍旧是仇家,他二人若是走得近了,只怕遭人话柄。
千如道:“薛公子可否再等数日?璃儿如今并不知情,她对薛家是有敌意的,待圣上还薛娘娘清白之后,胤、薛两府自然可以走得近些,薛公子到时就能结识璃儿了,何必急在一时?让璃儿先入为主地将你认做仇人?”
胤将军道:“小女说得极是。”
待薛敬天和薛公子离开后,胤将军嘱咐府上的家人,外头若是有人问起薛家人过府送礼一事,只要说,贺礼悉数被扔了便是。
千如与胤将军的谈话,被薛敬天突然造访,生生地打断了,待他二人离开,胤将军再一次沉声问她:“你可是真心愿意嫁给那个华大夫?”
千如道:“是真心的。”
虽然华大夫已有妻室,但千如毕竟是以郡主之礼出嫁,入了华府,也与华大夫的妻室阿紫同为平妻,无正侧之分。她本不想大肆操办婚事,无奈太后和皇后执意如此,她不知,她二人究竟是为了皇室礼节,还是为了让武帝死心。
千如心想,也好,如此一来,她便与大宁的皇宫再无瓜葛,武帝总有一天会将她忘了,待这场婚礼过后,她便起身前往西域,杀不了风无麟,那就随寒晔一起,天下地下,她都不要再和他分开。
“小如,娘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可是真心愿意嫁那华大夫为妻?”胤夫人正和千如的几位姐姐一起帮她梳妆,看着铜镜中愁眉不展的新娘子,她们这心里头,也说不上什么滋味。
尤其是胤夫人,当日寒晔与她立下三年之约,就是怕她随他而去,如今她既已知道寒晔已去,还愿意嫁人,好好度日,本该放心,她这心里头,却为何这般忐忑?
千歌亦上前劝说:“你当真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夫君?”
千如抓着胤夫人的手:“娘、三姐,我是自愿的,华大夫虽不是什么皇亲贵胄,但他让我觉得心安,若说他已有妻室,我也曾嫁过师兄,这是公平的,如今师兄既然不会回来了,我也只想有个安身之处,别无所求。”
千如虽曾和寒晔拜这天地,也曾在无忧谷准备筹备婚事,但这火红的嫁衣,她也是头一回穿,却不想,所嫁非人。
给爹娘磕过头之后,宫里指派的嬷嬷在外头催促起来,说吉时已到,迎亲的队伍已经等在门口了,让她赶紧上花轿。千如起身,胤夫人给她盖上了盖头,然后把她的手交到嬷嬷手中。
“郡主,当心脚下。”嬷嬷在门槛前提醒她抬脚。
千如抬脚跨过了门槛,然后同嬷嬷说:“你去同郡马说,迎亲的队伍往剑宗走一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今她出嫁,也想要给师傅磕几个头。
嬷嬷回来的时候说,郡马怕误了吉时,待得了空,他定会陪她一起回剑宗,拜祭寒晔将军。
千如觉得,若是她执意回剑宗,全帝都之人,怕是都会同华大夫那样认为,罢了,她既已不是胤府小姐,就是时候该和前尘过往一刀两断了。
迎亲的队伍按着秦怡的旨意,途径都帝城的所有热闹街巷,她说想让全帝都的百姓都为郡主的婚事高兴,也好沾点喜气。十里红妆,成千百姓只为她一个贺喜,这便是圣上给她最大的殊荣。
千如隐约听到花轿外头有百姓在议论,说她不禁害死了寒晔将军,还占了胤府六小姐的家,占了她的爹娘,占了她的百里哥哥,占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如今却如此风光大嫁,什么对战神将军情深意重?什么大宁骁勇副将?什么御林军剑术师?却原来都是假的,她不过是个水性杨花之人,如今算是得了报应,嫁了个既瘸又丑的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