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麟面上有一丝光芒,仿佛是在崇拜:“姑娘,你可不知道,每年都会有那样一两个英雄,从池里拖出猎物,简直太英勇了,去年苍冥护法就杀了一只足足一人高的蜈蚣。”说着,她又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当然,每年也会有不少人捕杀不成,反倒死在了池里。”
小风笑了笑,道:“于我们万毒教而言,能够在屠毒大会时死在毒物池里,亦是死得其所,就好比别的门派,高手过招,死在强大的对手手里一样值得骄傲。”
千如不再多说,小风和小麟虽只是侍女,不炼毒,亦不使毒,可她们毕竟是在万毒教长大的,在她们眼里,这些事再寻常不过。
她们一直走到溶洞外,近来天气凉了不少,风无麟特意让人在洞外建起一座凉亭,以粉色薄纱为帘,既遮去了阵阵秋风,也将这一片贫瘠地有了一分娇色。
小风和小麟曾一直说羡慕,她们说从来没见过教主这般为一个女子操心,万毒教上下一度以为教主不懂情爱。
原本那片毒花海,被长老们命人重新种上了毒花,他二人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不就是在向教众表明,万毒教并不是风无麟一个人说了算,还有他们两个老头子,毒花毁不了,万毒教败不了,莫伊这个妖女,成不了事。
千如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反正来年花开时,她已不在万毒教,种什么花,与她又有何干?
“小如,过来陪我下盘棋。”
千如到凉亭时,百里无忧正坐在石桌前,摊着棋盘,似乎在解一盘残局,见她来了,索性收拾了残局,邀她同下一局。
“你们在外头等我。”千如让小风和小麟守在一旁,便在百里无忧对面坐了下来。
炼制解药的四十多日里,百里无忧也因积劳成疾而得了一场重病,卧床整整七日,此后,他每日必定会滕出半日来此放放风,下下棋,用他的话来说,便是千万不能有命救侄子,没命看侄子长大成人。
千如不知他为何断定她腹中的就是个男孩儿,他非说他慧眼识珠,多半是为了与寒晔作对,反正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还有不到三个月便能见分晓,千如也不同他争,倒是让他起了一个男孩儿的名字,以备不时之需。
百里无忧给孩子起名时,翻了许多书,想了好几日,才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寒潮。
千如希望,她生个女孩,寒若雪可比虑潮好太多了。
千如执起白子,落下一子,她棋艺尚浅,以往和寒晔闲来无事,也曾下过几回,每一回他都不着痕迹地只赢她一子半子,让她赚足了面子。
“哥,听说过几日便是屠毒大会了。”千如把玩着手里的白子,待他落了子,便在方才那颗棋子边上放下一子,完全没有路数。
百里无忧下得倒是认真,对她的话却不以为意,只给了一个字:“哦。”
千如棋艺本就不精,怀了孩子之后又时常会意识涣散,觉得困乏,才不到三十子,便被他杀得片甲不留,她将白子一颗一颗放回去,便没了再下一盘的意思。
百里无忧也不勉强她,只是继续将方才的残局摆了回去,研究如何破解。
千如又道:“哥哥,你说今年会不会有人猎杀成功?那池子实在是太恐怖了,为了当个英雄,去猎杀毒物,太不值当了。”
百里无忧停下了手,定定地瞧着她:“刀剑亦无情,不是还有那么多人愿意用它来拼个你死我活?你忘记当年你自己为了玄冰剑连命都不要了?这些毒物于万毒教而言,和你的玄冰剑又有什么不一样?”
千如双手托腮,回想起那年为了得到玄冰剑时的孤注一掷,想想便觉得那时自己好生勇敢,和她对抗的师兄,那一剑刺得可是不轻,而她居然不觉得痛,倒是寒晔没有将玄冰剑给她时,心里才痛。
“你那时就是个傻子,我若是在那时认回你,便会直接揪着你的耳朵,把你拎回家,为了寒晔那样伤自己,至于吗?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百里无忧执起黑子,往白子中放,看似自绝后路的一步,却是在绝境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竟让必输无疑的黑子,有了一线希望。
千如笑了起来:“我以前也问我自己,究竟是不是因为年幼就同他在一起,没有机会结识别的男子,才这般对他死心塌地。”
百里无忧道:“这个问题还用想?就是因为你眼拙,同你四姐五姐那样,找一个大户人家享清福不是很好吗?偏生喜欢寒晔这种刀口舔血的江湖中人,这回尝到苦果了吧。”
“虽然有些苦,但是我不后悔。”千如摇头,于她而言,这些苦都不算什么,真正的苦,是爱而不得,在去鹰峰上苦等他的那一年才是真的苦,如今她得到了,即使刀山火海,也不是最苦的了。
“你可真是个傻丫头。”百里无忧和寒晔似乎并没有对盘过。
千如见他执着白子迟迟没有落下,便看了看棋盘,他将黑子走活了,便是给了白子一个困境,此时若是将白子困住,那黑子便也难走。
千如随意在棋盘上放下了一颗黑子:“既然怎么走都是错,那就随便走吧,破釜沉舟,听天由命。”
“你这破釜沉舟的豁达气度,若是放在你自己身上,便不会那般纠结了。”百里无忧换了颗白子,继续钻研着被千如搅了局的残局,任何局都会有一个解法,只需要时日而已。
千如看着,便觉得困了,她先一步起身,百里无忧也跟着起身,说这盘残局没几日可走不出来,放着明日再来解。
回到房里时,小风让小麟去取食盒,待小麟走后,她开口问道:“姑娘,教主当真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千如有些疑惑:“为何突然问这个?”
小风苦笑:“方才你与百里先生说话时,我使了内力,我都听到了。”
“是啊,我心里只有寒晔,不论他是不是第一个出现在我生命里的男子,他就是他,他出现了,旁人都不可能了。”千如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她都听到了,她也无须隐瞒,“等你真正爱过一个人就会明白了,人心很狭窄,放不下两个人。”
小风道:“那你往后有什么打算?若是百里先生制出了解药,你会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