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嫚和千姝却对寒晔甚是赞同,尤其小若雪将来会有一个宗主亲哥哥,还有将军二表哥,富甲一方的四表哥和五表哥,有哥哥们在,她大可以只管任性娇纵,只要不做出格的事。
千如生下孩子之后,身子一直虚弱,即便想抱抱孩子,也抱不了多久,赵神医说,小寒潮不仅过继了她身上的蜂毒,也过继了她多年的内力,如今她离开了蜂毒,身子虚弱是必然的,自然是要调理一阵子的。
胤夫人只好给小若雪找了个奶娘,每日一早,胤夫人和千歌便是比谁手脚快,先将孩子抱回屋,再和奶娘一起看着,有时千嫚和千姝也会差人来抢孩子,千如这个亲娘,倒是没了地位。
出了正月,这新年便算是过去了,千如终于可以出得房门去,这一个月下来,每每小若雪受尽宠爱之时,她的心里便是有几分痛楚的,同样是他们的孩子,小寒潮却丝毫没有受到过该有的宠爱,她这心里,一下子觉得亏欠他许多。
千如一早就催着寒晔,她想早一些去看看儿子,寒晔怕她着凉,硬是要将她里三层外三层裹个严实,才肯带她出门,一路上也一直帮她拢着斗篷。
为了小寒潮的安危,赵神医和百里无忧将他带到了帝都南面洪山上的普轮寺,即便是严冬,普轮寺因日照充足,积雪不复,灵气醇厚,百里无忧每日喂小寒潮服下解药,再用内力催动药力,千如的内力不低,这会儿正好帮上忙。
一个月下来,小寒潮面色已经不腹出生时那般几近透明,他比小若雪早片刻落地,落地时那个样子,把接生婆吓得不敢再伸手去接生小若雪,好在小若雪哭声嘹亮,接生婆也信了前面的男婴是个病婴,而不是千如产下了怪婴。
普轮寺建在山崖之上,有着得天独厚的方位优势,外人除非从正门进入,否则便是极难闯入的,加上佛门乃是清净之地,若是万毒教余孽来寻仇,也是断然想不到,他们竟会将孩子留在这里。
方丈法济大师和寒晔的师傅是多年的挚交,他将山上的练功房空出来给了他们,见寒晔带着千如来访,他亲自相迎。
这是法济大师头一回见千如,他是佛门中人,对下山的这些红尘之事并不甚关心,只知道寒晔娶了一位郡主,过程有些艰辛,着实费了一些周折,仅此而已。
现在一看,这姑娘从面相上看倒是配得上剑宗的宗主。
“晚辈见过法济大师。”寒晔抱拳道。
千如也跟着伏了伏身:“莫伊见过法济大师。”
法济大师将他二人扶起:“我猜你二人心里应当挂念孩子吧,那就随我来吧。”
千如笑了笑,道:“多谢法济大师。”
法济大师亦笑着捋了捋银须,这姑娘不止面相,举止也算得体,若是寒晔的师傅还在世,也该满意了,随即,他便带他二人前往练功房。
老远望见一座宝塔式阁楼,听法济大师说,那就是练功房,千如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到练功房门口,正欲推门时,她犹豫了。她有些害怕面对她的小寒潮,他那么小,就要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而且他所受的痛苦,都是她这个亲娘害的,她默默地垂下泪来,不敢去推门。
寒晔从身后揽着她的肩膀,双手覆在她的手上,用力一推,门开了,开门的一刹那,小寒潮“哇”地一声,哭得惊天动地。
千如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百里无忧方才正替孩子催动药力,到了最后收工的那一下,自然是最痛的,他没有想到千如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来普轮寺,他也着实吓了一跳。
“孩子,娘亲对不起你。”千如扑到了孩子身上,将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她的泪落在小寒潮的面上,一滴一滴化开,化到小寒潮的嘴边,小家伙舔了舔,居然不哭了。
百里无忧一看,心里头也难受得紧:“这孩子终日服药,连奶娘的奶水都觉得是苦的,喝奶的时候也一个劲儿地哭,没想到,你的眼泪倒是能让他止住哭声。”
千如一听,更是伤心,寒晔将孩子抱了过来,他本是想安抚妻子,却不想,这一抱,他自己的眉头也跟着一紧。小寒潮竟比小若雪要轻上许多,他的指腹在孩子脸上轻抚,孩子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放在口中吮了起来,吮着便睡了过去。
千如和寒晔整整一日都陪着小寒潮,到了傍晚时分,法济大师让人来请他二人过去一叙,千如还想陪陪孩子,便让寒晔一人前去。
寒晔一走,百里无忧完全不用顾及自己的兄长形象,他皱眉道:“这法济寺虽然安全,但是伙食简直是太差了,你下次来看孩子的时候,记得给我捎带些酒肉。”
千如抬眸望着百里无忧:“佛门清净之地,你让我带酒肉,恐怕不好吧?”
“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这里的素斋究竟有多差。”说罢,他提着食盒出了练功房,去取今晚的素斋。
千如半倚在床塌上,怀里抱着小寒潮,孩子睡得很香甜,他生来带毒,体质较寻常孩子要差一些,同样满月了,比小若雪睡的时辰长许多,一日到头几乎要睡上超过十个时辰。
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千如以为是百里无忧取素斋回来了,她笑着回身去看他取来的素斋究竟有多可怕,却不想,看到的人,竟然是个蒙着面的女子。
“是你谁?”千如警惕地将小寒潮放到床塌里头,护在身后。
蒙面女子抬手取下了斗笠,露出半张被烧毁的面庞,甚是狰狞,可是即便毁成这样,千如还是认得的,她下了床塌,跑过去紧紧抱住她,“小风!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
只见小风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过了半晌,才说:“姑娘,我有时候真的很想和你成为知己,可我现在却恨不得杀了你,你好狠的心,万毒教毁在你手上,教主也毁在了你手上,你知不知道,那日他本来可以全身而退,却生怕你被困火海,执意要回去救你,毒蜂全被烧死了,解药又在你们手上,他现在只剩下半条命了。”
千如将她抱得更紧,仿佛不是给她温暖,而是从她身上索取了不让自己倒下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