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如笑道:“那我从今往后为你洗手做羹汤,如何?”
寒晔摇头:“不妥,你如今应当好生休息,我怎能让你来做这些事?难道我这御厨房岂是摆设不成?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做。”
千如素来不挑食,正好这个时辰,御厨房也已经准备好了今日的午膳,再叫他们做别的,也太兴师动众了。可她似乎有些馋无忧谷的竹笋,用那些竹笋来炖汤,味道十分鲜美,那时战事四起,并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可这汤却喝得不少。
“竹笋?”寒晔挑眉,眼下竹笋才冒出个头,并未长成,再加上无忧谷路途迢迢,即便快马加鞭,这一来一回也得花上好几日,她今日说想吃,可叫他如何是好。
千如见他犯愁,便摇着头,道:“不过就是竹笋罢了,待我生下孩子,我们去无忧谷小住几日,便能吃上了,你可千万别学上祖的那位皇帝,为了博宠妃一笑,累死几匹快马,去塞外摘那雪莲果,我可不想被后人说不是。”
身怀六甲时,总是容易犯困,千如才在院子里晒了一会儿,又觉得倦意袭来,寒晔扶她到塌上躺下,她很快便睡了过去,待她入睡,寒晔去了御厨房,他虽没有无忧谷的竹笋,却可以亲手为她炖一锅冬笋鸡汤。
御厨房的厨子们一见圣上亲自来了厨房,便诚惶诚恐地跪地参拜,历朝帝王,有哪个来过这里?这要传出去,帝都的少女们,又要多一条择婿的标准了,上得战场,下得厨房。
寒晔一挥手,屏退了他们,自己一个人待在厨房里头,厨子们正好在炖鸡汤,倒是省下不少事,他从箩筐里头挑出一些新鲜的冬笋,剥去个壳,只取头上一小截,斩成小块,放进汤里。
站在锅前等着汤煮沸,他有一瞬间恍惚,曾举剑刺穿过无数西域士兵的胸膛,包括梵音,亦曾以剑指向武帝,他的亲哥哥,那时的他,只想打下这江山,保大宁安稳,才能保她安稳。那时并未想过,会有一日这般安逸地为心爱的女子炖上一锅鸡汤。
他正想着以往的事,耳边便传来一阵嬉闹声,回身一看,竟是他的一双儿女,一人一边抱着他的腿。
随侍太监小简子紧随其后,道:“启禀圣上,小王子和小公主说想你了,奴才拦不住啊。”
寒晔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待厨房门重新关上,他蹲下了身,将小若雪抱了起来,一手抱着他的小公主,一手舀起一勺鸡汤,吹凉后递到她唇边:“来,替爹偿偿。”
无奈汤勺太大,小若雪吃得十分小心,还是洒出了一些,她连忙用帕子去擦,边擦边撅嘴:“爹爹是不是不疼我和弟弟了?”
寒晔挑眉,问道:“爹爹怎会不疼你们?”
小若雪低着脑袋,喃喃道:“爹爹连除夕都不陪我和弟弟,只顾着陪你的皇后。”
寒晔正要同小若雪讲理,一边裤腿被小寒潮拉了拉,他的小王子说道:“爹爹,我会看好这丫头,不会让她胡闹,娘亲好不容易才回来,你去陪她吧。”
小寒潮话一出,他的姐姐立马不乐意了,从寒晔臂弯挣扎着跳了下来,指着她的亲弟弟,道:“你这个叛徒,明明说好一起找爹爹来陪我们玩,你却胳膊肘往外拐,你太不仗义了!”
“我这不是不仗义,娘亲吃了多少苦,爹爹陪陪她是应该的。”小寒潮语气如大人一般,说得头头是道,可他的姐姐并不买账,一跺脚,跑了出去。
寒晔知道,在皇宫里,她跑不丢,到哪里都会有宫女太监跟着,可他就是不放心,好在儿子懂事,替他追了出去,他无奈地摇头,千如儿时也是性情平淡的姑娘,偏生在他身边待久了,变得顽劣了,
如今小若雪也是这般,出生时胤府的人便说她这性子和千如儿时一般,可偏生在他身边待了三年,也变得顽劣,她才不足六岁,待到十六岁,还得了?
寒晔守着这锅鸡汤足足一个时辰,冬笋的鲜味已经融入到汤中,他满意地将沙锅放入食盒,亲自提着回了金阳殿。
到殿前时,他嘱咐小简子,好生去看着他那一双儿女,若是孩子实在闹腾,带来金阳殿便是。
小简子领了命,跑向了御花园,小王子和小公主时常在那里玩耍,可这御花园这般大,两孩子又这样小,找起来也着实得费一番功夫。
千如醒来时,觉得有些饿了,正好闻见一阵鲜香,又瞧见他现宝似地端着一碗汤,便喜笑颜开。
“能让当今圣上为我炖汤喝,真是臣妾的福份。”千如笑着想去接汤碗,可他却先一步将一勺汤喂到她嘴边,他亦笑道,“我不仅会为你炖汤,还会喂你喝汤。”
千如笑着,喝着,便失了神,她觉得眼眶有些温热,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个梦,是梦终是会醒的,这样的美梦,若是醒来,会不会很痛?
“在想什么?”寒晔见她脸色不太好,便放下了汤碗。
千如扑进他的怀里,本想不让他瞧见她在落泪,不曾想,泪水温热,沾湿了他的衣襟。
寒晔问道:“怎么突然哭了?是我炖的汤难以入口?”
千如摇头:“汤很好喝,我只是有些害怕……”
“傻瓜,怕什么?我曾说过,万事有我,让你受了那些罪,本就是我的错,往后定然不会再犯。”寒晔轻抚着她的发丝,柔声安抚。
不知何时,小寒潮从身边挤了进来,他抓着千如的左手,道:“娘亲,我也会保护你。”
千如从寒晔怀里钻了出来,泪眼婆娑地瞧着自己的儿子,想着往后的日子儿女成群,身边唯有幸福相伴,心里便一阵酸楚,又忍不住抱着孩子哭了起来。
小若雪则往寒晔的怀里爬:“爹爹,娘亲怎么这么爱哭鼻子?”
寒晔道:“娘亲是被汤烫着了,哭一哭便没事了。”
千如想着,不能在孩子面前丢人,便抹了抹眼泪,冲他二人笑道:“娘亲不哭了,往后你们也搬来金阳殿,同娘亲一起住,好不好?”
小寒潮乐得险些跳了起来,小若雪倒是绷着脸,只说了一个字:“好。”
可是千如并不会知道,接下来的金阳殿,会有多闹腾,尤其是小若雪,已经被寒晔宠上了天,与她当年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