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晔登基之后,改国号为建元,大宁举国上下皆不知这个帝王是否能够将国家治理得比武帝好,可他们知道,这个帝王,肯定不简单。
建元一年,大宁与西域战事吃紧,新帝御驾亲征,帅御林军精兵猛将,与梵音周旋数月,终于在野狼谷,与凌火里应外合,将其诛杀,梵音一死,尸首便被几头凶猛的野狼拖走,死无全尸。
建元二年,新帝凯旋归朝,将小王子和小公主接回宫中,却并未将胤府的六小姐一同接回。坊间传言,胤六小姐已死于太后的毒酒,云鹰峰上,不过是她的尸首罢了;还有传言,圣上与胤六小姐不和,遂未将其接回宫中。
自宫廷之乱,边关大捷后,百姓们渐渐地接受了新帝,亦接受了新帝为救夫人,不畏艰险改朝换代的壮举。于他们而言,这皇帝之位,谁坐都一样,他们要的只是安居乐业,边关太平,新帝做到了,将那贼人梵音诛杀在野狼谷,还拨出库银来给百姓们重建家园,这便是受百姓爱戴的好皇帝。
建元三年,新帝后宫依然如同虚设,朝堂之上,众臣进谏最多的,便是劝新帝纳妃,替皇室开枝散叶,帝都的少女们,对新帝的后宫,早已垂涎得紧,可新帝偏生只理国事,不顾家事。任由大臣们说破嘴皮,他依旧将后宫空着,仿佛是在等着他的夫人,可她究竟是死是活,也没个说法。
建元三年腊月,听说胤六小姐回来了,帝都的少女们,个个唉声叹气,若不是百里无忧将帝后二人的事迹写成话本子传到民间,少女们自当对这位惹出无数祸端的皇后娘娘心怀不满,可偏偏,皇后娘娘亦是个苦命之人,她与圣上的感情,实在太感人肺腑了,他二人终于柳暗花明,她们又怎能再心怀不满?
除了羡慕和憧憬,帝都的少女们,都想着要嫁一个战场上骁勇,战场下体贴的将军,一时间,兵部设在各地的报名处门庭若市,帝都的好男儿险些将门槛都踏破了。
千如进宫这日,正是大年初一,万里无云,着实是个好日子,虽正值严冬,可这日头打在身上,却暖得紧,尤其是她这心里头,暖得仿佛初春明媚的春风一般。
寒晔并没有给她一个华丽而繁琐的封后仪式,而是亲自在城门外迎她,就像寻常百姓迎回他的夫人。
千如入了宫,直接入主金阳殿,寒晔只是颁了一道圣旨,便让她坐实了这皇后的位子,成为六宫之主。
可寒晔的后宫,已然是怎一个凄凉了得。
先帝的那几位太妃,被寒晔安排到帝都北边的行宫,寒晔将大宁割出几块封地,给了武帝的孩子们,让他们各占一方土地,成为藩王,武帝的那些妃子,但凡有子嗣的,都随着她们的子嗣去了封地。
为了此事,千如曾与他谈过,记得那日阳光正好,寒晔一下早朝,便来了云鹰峰,他二人坐在石台边晒了会太阳,千如有些担心,待那些孩子长大成人,会不会学着他们的皇叔,起兵夺城。
可寒晔却道:“起兵便起兵,我若护不好这江山,又怎能护好你和孩子们。”
千如倚在他身侧,抬眸望着和煦的阳光,这皇位他并不想要,可偏偏武帝逼他坐上这把龙椅,唯有成为万人之上,他才能安心,他们才能好好地在一处,她突然想到子嗣的问题,便问道:“师兄,大臣们没有为难你吧?”
寒晔垂眸,问道:“大臣为何要为难我?”
“你迟迟不肯充实后宫,又怎能开枝散叶?”千如撇了撇嘴,她曾经见过武帝违抗太后之命,亦见过文武百官进谏,生在帝皇位,有许多事都身不由己。
寒晔抚着她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一边叹息道:“此事并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已答应大臣们,这几年会为大宁多添几位王子,可此事,还需夫人同我一起努力才是。”
千如一听,便知他话中之意,这是要让她一人为他这个帝王解决子嗣问题吗?可这事若不由她一人来做,难不成还要亲手将夫君送到别人塌上不成?想想,此事还非得她来做不可。
“好……我……我尽力……”千如只好答应了下来。
可真的到了金阳殿中,坐上了这皇后之位,可月黑风高,被当今圣上要求履行那日的协议时,千如却有些后怕,孩子她是生过的,那种痛楚她也是清楚的,当初他也说了,今生只让她生一回,再不让她遭这般罪。
可是要为大宁多添几位王子,她便是要再经历好几次那种痛楚,她推了推寒晔,问道:“师兄,万一我下一回再生一个公主呢?”
寒晔嘴角一扬,为她守节整整三年,都到这会儿了,她竟还在想这些无用之事,“夫人不必担心,为夫会一直配合夫人,直到生下王子,大臣们满意为止。”
千如心里刮过一阵寒风,直到生下王子为止,可再生一个王子,大臣们定然也不会满意,那她岂不是得一直生?
她仰天长叹,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他并未食言,他说过他会配合,并且十分卖力地配合。
这年除夕后,圣上和皇后在金阳殿中闭门谢客整整一月,圣上除去早朝外,便一直在金阳殿内,不管皇亲国戚还是朝中权贵,一概不见,过了正月,皇后娘娘如愿怀上了子嗣。
太医替千如号出喜脉时,寒晔正好在朝堂之上,千如身边的贴身宫女来报时,他丢下一众大臣,丢下南边治水之策,直奔金阳殿。
千如彼时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喝莲子羹,见他突然回来了,还在纳闷,他上早朝,可从未这样早回来过。
可寒晔却接过她手里的碗,厉声道:“有了身子的人了,怎能在外头吹风?瞧这莲子羹都凉了,也不找人热一热。”
千如分明穿着锦袄,院子里亦无风,这莲子羹也是温的,他这般着急地将她抱进屋,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师兄,我这才刚怀上孩子,待到孩子出世,还有大半年,你若因我而放下早朝,只怕会有大臣当我是妖妃,这可如何是好?”千如双手环着寒晔的肩膀,觉得有些好笑。
寒晔却道:“上一回你被风无麟掳走,我并未尽到一个夫君的责任,这一回,我便要补上,夫人只当你我是一对寻常夫妇一般,不必担心朝堂之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