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无忧见千如眼中闪着泪光,忙安抚道:“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容我想想,或许还是有办法的。”
翌日,千如依照百里无忧的计划,换上了她最漂亮的衣衫,沿着他指示的路线,一路向罗刹使节走去。武帝因政务繁忙,将招待使节的任务,全权委托给了百里无忧,正好让他有假公济私的机会。
千如听到不远处有交谈的声音,便点燃了手上的鞭炮,随便一甩,随后假装被惊吓到,往地上一扑,这引起男人怜香惜玉之事,她可从来都不曾干过,也不知能不能引来罗刹国的那位使节。
听百里无忧说,使节之中,长相最让人畏惧的那一位,其实就是三王子,月儿要和亲的对象,此番他是亲自迎接他的王妃来了。
一想到长相最让人畏惧,加上百里无忧描述时的神情,再加上秦渊那时说过罗刹国三王子粗鲁,千如便混身一颤,不知这人长得究竟有多粗鲁?
“姑娘,你没事吧?”
千如抬头望去,这罗刹国三王子,生得果真是彪悍,又黑又壮,身形却比寻常男子矮上一截,他一凑近,千如一细看,细眉小眼,大鼻子,厚嘴唇,果然是粗鲁得让人畏惧啊,月儿定然不会喜欢这样的男子。
千如将手搭在了三王子的手上,正好瞥见百里无忧在冲她使眼色,她只好假装崴到了腿,柔弱地道了谢:“我没事,只是崴到脚了。”
这罗刹国的三王子倒也不失礼,将她扶起之后便松了手。
千如掩面在笑,她生平头一回笑得这样讲究,百里无忧说,这一笑必须要颠倒众生,笑进这三王子的心坎里,她演得好生吃力啊。
幸好,百里无忧让她一笑就可功成身退,不然,再演下去,她非恨死自己不可。
至于功成身退之后,她亦不知这下一步计划是什么,百里无忧只给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演完戏后,千如迅速回到紫檀殿,她着实穿不惯这锦衣玉袍,也演不惯风情万种的千金小姐,她得赶紧换下这一身行头才行。
蝶儿以为她一早打扮得如此明艳,是去讨好武帝,这回见她急急回来换下,忙上前阻拦:“小主莫急,圣上这就快下早朝了,你这样精心打扮,不让圣上看看,岂不是浪费了。”
千如掰开她的手:“我穿着实在难受,你快让开,我要去换了它。”
说曹操,曹操便到,千如与蝶儿推搡之时,武帝爽朗一笑,道:“你穿成这样,是在等孤?”
千如一惊,吓得抱着半解的衣衫,就往屏风后头躲,这明明是她的卧房,虽说普天之地,莫非王土,可他是堂堂圣上啊,怎能说闯就闯?在这一点上,他与寒晔还真是两兄弟,不知道进姑娘的闺房,要先敲门吗?
千如愤愤地换回平日里穿的衣物,走至武帝跟前,行了礼,请了安。
武帝眉峰一耸:“与你说过多少次,没有外人在,不必行礼,我虽是帝王,但亦想要给我心爱的姑娘一份寻常的感情,我想与你不分地位,不分彼此,我的心意,你可明白?”
千如连忙跪倒在地:“微臣,惶恐。”
这下,武帝似乎被激怒了,他低吼:“胤千如,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寒晔?你这是何苦,你受伤时,他能够为你做什么?你进宫半年多了,他对你不闻不问,你莫非真要等他十年?”
千如亦被激怒了,不说倒好,他这一说起寒晔的不是,她就来了气。
他身为帝王,却满口胡话,旁人若是撒个谎,就是欺君罔上,动不动就要被砍头,而他自己呢,可以把人愚弄于鼓掌之间,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是他设计将她关在这宫墙内,却说得好似寒晔将她丢弃在这皇宫里头。
千如原本对武帝无爱无恨,他偏偏如此诋毁寒晔,颠倒是非,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可在这节骨眼上,她都已经下定决心要逃离皇宫了,为免打草惊蛇,也不敢发怒。
“圣上息怒,微臣,只是需要时间。”千如再一次跪下,她垂着头,不让武帝看见自己脸上的怒意。
武帝的怒火稍稍平息,将她扶起:“好,我给你三天时间,待月儿随和亲队伍回罗刹后,我便正式立你为大宁国第一皇贵妃,待你为我诞下龙儿,你便是我大宁的皇后。”
千如着实惊出一身汗,待武帝离开紫檀殿,她扶着额坐下,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武帝竟然如此急着立她为妃,还想让她为他生龙子?
千如记得武帝曾说过,宗主夫人有什么好?不如在宫里头当个娘娘,可她现在确信,即便是给了她皇后之位,她也不在乎,她在乎的,是相伴一生的那个人。
蝶儿却欢喜地地向她道贺:“恭喜姑娘!哦,不对,恭喜娘娘!”
千如白了她一眼,起身兀自去了操练场,与将士们过过招,正好可以发泄怒火于无形。
千如到操练场之时,秦渊正与将士们一同操练,见着她来了,放下手里的长枪,不顾她是不是武帝想要立的妃子,亦不顾男女有别的礼数,拉她到操练场一角,满脸愁容地望着她。
千如疑惑地瞅着他:“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月儿出事了?”
秦渊脸一沉:“你还有心思关心月儿,方才太后在御花园宴请罗刹使节,说月公主年幼不适合和亲。”
千如心下欢喜起来,方才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太后果然明智,她边挑兵器边说:“这是好事啊,那个三王子生得实在太丑,月儿若是嫁了他,定然不会幸福。”
秦渊却是满脸忧心:“可是太后说,要在大臣们的千金里挑选一位小姐,册封为郡主,替月公主去罗刹国和亲,我妹妹就在候选之列,而你,也在这名单之中。”
千如震惊了,几乎已成定局的事态,竟然出现了如此之大的转机,莫不成这是百里无忧暗中促使的?他也太英明神武,本领通天了吧。
见千如嘴上带笑,秦渊以为她是惊吓过度,得了失心疯,他连忙扶着她的双肩:“你若是不愿意去和亲,我带你离开皇宫,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天大地大,总归会有你我的容身之地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