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义发现这个小子的眼神不对劲,很不对劲。
以前也见过几次,不过都是过年时匆匆见了一面,过后他就提着各种年货被老头子拿着扫帚赶了出来。
那时这个小子的眼神是害怕的,是原本想亲近却越来越嫌恶的。
可在他从受伤大哥那儿抓走他时,陈正义就发现陈晨看他眼神变了。
愤怒,他能理解,毕竟当时他那个好大哥可是受了重伤。
痛苦,他也能理解一点,毕竟那人是陈晨的父亲嘛。
而杀意,陈正义不禁嘲笑了自己一下,一个还没有十岁的小孩子,还能有什么杀意?
就算有杀意,他那小胳膊小腿又能杀了谁,更何况他的能力就是帮助人,是救人,还真和杀人没一点关系。
想到这里,陈正义的心里又有些急切。
他的部落需要医生,他更需要一个不用任何器械草药西药,就能治病治伤的私人医生。
现在外面全是那些怪物,就算他尽量不被那些怪物抓到,但难免受各种伤。
这时候有一个随时能治好伤的私人医生多重要!
可现在都快一周了,这个小子太不听话,他原本是想着把他当帮里小弟那样,关在小黑屋里,关个一段时间就知道听话,哪里想到年纪不大,脾性还大,关了这么久还是这样,越来越不服教!
现在的世道早就变了,难道这臭小子还以为有人来救他不成?
陈正义看着死死盯着自己的陈晨,浑身不舒服,清了清喉咙,说道:“挺儿说你有事要找我,什么事?”
陈晨陡然脸色更加苍白,说道:“你,你知道我爸妈的消息吗?”
虽然离开时,他的父亲受的伤很重,但他相信爷爷说的好人有好报,他的父亲是个好人,肯定不会死的!
而他的母亲,是一个善良的人,也肯定不会有事的。
陈正义动动嘴,正想说,死了,早死了。
也是好运气,从楼上摔下来还能给废弃的铁块划伤腹部,别说是摔着哪里动不了,就那破伤风就够他好好哥哥受的,过后他也派人去问过,听说发了个高烧人就没了。
至于他那个漂亮大嫂,听说给几个人糟蹋,跳楼自杀了,也真是可惜,要是早点去就能救下来。
要知道他大嫂年轻的时候,给是他们县里出了名的大美女。
他当初不知道肖想了多久,谁知道被他那个傻大哥给娶走了。
但那话,陈正义看着一脸期盼的陈晨还真是没能说出口。
不是怕这臭小子伤心,是怕这小子一时想不开做些傻事,本来他就认为要不是他抢走他,他爸爸的伤就能被他治好,这要是知道他爸死了,还不把罪名安到他头上。
他陈正义可不扣这莫名其妙的屎盆子。
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陈正义闭上嘴,又说道:“怎么,不是说怪我吗,怎么现在还想我问我事了?”
陈晨原本期待的小脸变得难看,而后硬生生的转为嫌弃,说道:“随便你说不说。”
陈正义长长的‘哦’了一声,试探着问道:“真的随便我说不说?你不想知道你爸妈的消息,不想知道他们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陈晨到底是不足十岁的小孩,心性本就没那么坚定,更何况还牵扯着自己的父母,关心则乱。
“陈正义,你快说,我爸妈到底怎么了!”
陈正义微仰头,这小子直呼他名字,还叫他‘小混混’,现在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快如意。
“好好叫我一声叔叔,我再说。”
陈晨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原本惨白干燥的唇,却是被他咬出血色,甚至是冒出血丝,舔舔,火辣辣的疼。
“叔,叔叔。”
陈正义一副你说什么的模样,说道:“说大声点,我听不见。”
陈晨心里的天平慢慢倾斜,一时的屈辱终究是比不上父母的安危,大声的喊了一声,直喊得自己本来就干得快冒烟的嗓子,撕扯着疼,“叔叔!”
陈正义‘哎’了一声,笑道:“侄子乖,你说你早点这么听话多好,我也用不着关你这么久,这地下室哪里有外面好啊!是不是?”
陈晨低垂着头,看不出情绪,说道:“你快说。”
“你的爸妈啊,”陈正义故意拖拖拉拉,就是不直接说完一句,“好着呢,我听说还在P市的哪哪待着,不过就是好像吃的没多少了,你看你爸到底是我哥哥,我怎么也放心不下他们啊,给他们弄了点吃的,谁知道都给他们摔了。”
陈正义这人,本事,有是有,但是不大,而其中编谎的本领是最最大的,那真真假假先是让人半信半疑,最终却是不敢不相信。
陈晨听见自己父母还好好的,泪淡淡的涌出,而后小小的吸鼻子,不让自己在陈正义面前露了弱势,说道:“他们问过我没有?”
陈正义眨着眼,“这问肯定是问过啊,虽然我没做过父母,但还是知道父母疼好孩子的,你看你跟叔叔一点都不一样,是个好孩子,我哥怎么会不问呢,不过我可是怕你爸妈担心,半点你的事都没说呢,你说要是被你爸妈看见你这样,得多担心啊。”
一通的不要脸的说辞,还真只有陈正义这样的人能想到,能说出。
陈晨的手透过稻草划过潮湿的土地,紧紧攥住,眼神逐渐坚定,“我要看见我的父母。”
陈正义心里喊了一句,这可得你死了才能看见咯,说道:“侄子,叔叔这是为你好,现在多危险啊,你要是出去出事了怎么办?”
陈晨眼神淡定,陈正义在他眼里就像是没穿衣服的国王,看他就像是看一个傻子一般,嘴角满是嘲讽,“我不出去,你把他们带来。”
陈正义是不太懂陈晨的眼神是什么,但是看不起他,他是懂了,说道:“侄子,你也知道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怪物,叔叔也不是超人,这要是出去,别说把你爸妈带来,叔叔自己也得死在外面啊。”
之前还说给陈晨的父母送了东西,现在却说不得随便‘外出’,果然谎言都是经不得多说。
而这时,也更像陈正义的以一种推脱,没有足够大的利益,他是不会冒着极大的危险出去的。
陈晨眼神突然变得黯淡,那样的神情,明明多是出现在对人生绝望的人脸上,现在却是在一个小孩子脸上,“我知道了,你救了我父母,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陈正义心里一阵欣喜,可面上还是要装的,“哎呀,侄子,你看这多好啊,叔叔也不是什么坏人,是不是?其实叔叔去救你爸妈回来也是看你一个人可怜,可不是为了什么啊。对了,等会儿我就让人送饭送水来,你看你那小脸瘦的,得多吃补回来啊,不然让我大哥大嫂看见了多心疼。”
陈正义说着便是出去了,说是对陈晨多好多好,却完全忽视让一个小孩子待在潮湿没有半点亮光的地下室,对他的身体有多坏,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心里阴影。
而这些,他就算是清楚知道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
不听话的人,那就得好好惩罚,不然他下次还得给你作。
而答应陈晨救他父母的死,现在估计都成了丧尸肚里的腐肉了,救什么,难道他之后说把他父母关起来不让见,要是陈晨不听话就杀了他父母,他还有半点反抗不成?
这些小事以前做得多了,都轮不着他操心,要不是陈晨的能力还有点用,他早就给他丢外面去了,还像现在这么费心伺候着?
心里想事的陈正义也没注意到他身后的陈晨,低声说了一句,“爸,妈,我一定会救你们的。”
陈正义这边事情似乎进行得顺利,而林霖那边也差不多。
吃过牛奶面包,休息一会儿,习世玉便是带着枪出去找孔羽了。
也好在孔羽的名头比较大,随便一问,便是知道他在哪,正在孤儿院后面的治疗部,给受了伤的人包扎。
同林霖吩咐的一样,习世玉问了孔羽,说,见他们这里人有人佩戴枪,想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子弹,他最后一颗子弹都给刚刚打轮胎给用了。
孔羽有几分疑惑,放下沾满血的纱布,问道:“这么重要的一颗子弹,你都能打轮胎上浪费?”
习世玉一笑,学着林霖用淡淡的语气回答:“本来是想打你们中间一个人脑袋上的,打偏了。”
这话要是被现在正喝水的林霖听见了,就算是在冷静,也得呛着。
孔羽是恐惧又无奈,他们当时离车可不近,这么大的偏头,这是得有多好的眼力才能做到,说道:“小兄弟,你会打枪吗,你姐姐怎么随便让你拿枪啊?”
习世玉灿烂一笑,“啊,这枪是从一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我从小就喜欢各种玩具枪,姐姐看我喜欢,就扔给我了,我之前还是第一次开枪呢。”
枪是有保险的,要是没学过怎么开枪,肯定是不懂,也开不了的。
孔羽盯了习世玉许久,见他没有半点心虚,疑惑的问道:“你第一次开枪,这枪是要打开保险栓的,你知道怎么弄开保险吗,这不弄开保险栓可是开不了枪的?”
习世玉心里有几分着急,面上不显,眨了眨无辜的眼,说道:“是这样吗,我拿这枪的时候是从那人手上拿下来的,我没弄过保险啊!”
其实习世玉这话说得极为有技巧,暗示孔羽这保险从他拿过枪就已经开了,但孔羽没听出,又或许是习世玉的年龄和长相太有欺骗性,他就算是察觉到也以为自己察觉错了。
一个未成年,能一点不心虚的说这么多假话,还会玩枪?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