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五丫一愣寻声看去,却见是一个穿着青灰色长篇的年轻男子。
身材瘦长,看着有些书生相,和他身后那帮彪形大汉全然不一样,却又莫名其妙的让人觉得十分相衬。
这是……黑帮小头目的节奏?
“你是?”
秦五丫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你不会是那个贩盐的货……”
秦五丫话未说完,却见眼前青影一闪,便有一双温热厚实的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做什么!”
秦五丫惊怒,忙慌伸手扯开张山伸过来的手掌。连退了三步躲到一边。
那日在回李家村的山路上,这人便是这般冒失,原当他只是江湖混子轻率了些。
可现下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他竟还能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
秦五丫想着不由怒目而视。
得亏自己是穿越来的,若是寻常姑娘家,被他这般轻薄,可不得当众撞梁了。
张山见秦五丫发怒,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鲁莽,不敢再进一步,不过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姑娘,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
嗯?!
秦五丫一惊,这时才想到这个朝代贩卖私盐是死罪,自己这般贸贸然的出口却是不对。
等等……
可这男人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不能随便说……难道说了要灭口?
秦五丫想着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张山身后的十几个彪形大汉,顿时心下一紧,脸色微白。
好家伙,怎么看怎么像黑涩会。
“那个……那个其实我并不知晓你叫什么……”
秦五丫尴尬一笑,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来。
说罢还朝着张山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其实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所有你也不用担心会被举报……那啥,灭口的事情就算了吧。’
秦五丫长的实在不算好看,不过养了这两月,原本凹陷的脸颊稍长了些许丰盈,肤色也比原先本嫩了些,加上此时刻意讨好的笑容倒也显得十分俏皮。
张山看着心头一热,竟是全然没理解秦五丫眼下的另外一层意思,愣头愣脑的直接报了名讳
“我叫张山。”
……
秦五丫一愣,顿时欲哭无泪,你就是想灭口也不用非要告诉我名字呀!
老天!你逗我玩的吧?
“秦姑娘,你与张兄弟认识?”
见两人尴尬的气疯,在一旁的灰衣老者目光一凝,颇有深意的看向秦五丫。
“不熟,不认识。”
秦五丫脸色微红慌忙否认。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自己还没出阁呢,就不明不白的就背了与男人牵扯不清的名声。
也亏得这事在县城,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这要回了李家村可不得被人戳脊梁。
见秦五丫否认,许氏药堂的老掌柜将目光投向了张山,却见张山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
这又是什么意思?
老掌柜心下疑惑却也不敢多问,虽然他称呼张山一声张兄弟,却也只是仗着张山这人为人和善脾气还不错。
若是换做了旁人来,他可不敢这么托大。
这可是长青堂的人,莫说他张山还是吕堂主出生入死的患难兄弟,就是换个寻常的把子,他一打开门做生意的也不敢随意得罪了。
“秦姑娘,你要的十一味药材都给你备下,一个袋子十斤,总共二十二袋子。我让人在上头给开了口子。”
许氏药堂的老掌柜常年谦和的脸上此时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笑意很浅转瞬即逝:“你清点下?”
“成。”
总觉得张山这人太过诡异,秦五丫此时只想着速战速决,便也不拖沓,寻着老掌柜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条长桌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二十二个灰白色粗布袋子。
开口未封,可以清楚的看到里头堆放着的药材。
秦五丫随意捡了几处看了色泽闻了味道,都没有问题便朝着掌柜的点头:
“掌柜的,这银钱?”
“姑娘要的几味药材里,除了川贝要些银钱,其他倒都是些寻常的。”
许掌柜取了命人取了单子道:
“统共是十二两三钱。姑娘既然是清水镇的许三掌柜介绍过来的,自然要省去一成,给个十一两就成。”
出来前秦五丫是打听过价钱的,路上也自个儿盘算过斤两,算下来要还真要比许掌柜给出的价格高上两层。
想着自己没有被懵,秦五丫刚要悻然答应,却见一边一直不说话的张山忽然开口道:
“都说做生意要凑十凑整,去头添尾,掌柜的,我瞧着十两就成。”
“这……”
许氏药堂的老掌柜面色发苦,原还想说道几句,却见张山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便只能将心思咽进肚子里去了,无奈道:
“既 …… 既然张兄弟都开口,那便十两。”
我的祖宗唉,我这处也是小本买卖,本就没赚什么银钱,便是刚才去掉的一两八钱也是看着你们长青堂的面子。
这又去了一两,不是让我做不了生意嘛。
“掌柜的你这可负责运送?”
刘大被留在院子里照看活计,秦五丫也没另外租借牛车,现下可有两百多斤的药材,若是许氏药堂不负责运送,自己可就一筹莫展了。
“运送?”
许掌柜一愣,许氏药堂是做药材生意的不错,却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做批发买卖的,寻常都是旁人替往自家送货,可从没要自家送货过的。
“咳……咳……”
想了想许掌柜正要回绝却听站在一旁的张山掩着鼻息轻咳了几声,当下心神一紧,便将想说的话又一次咽了回去。
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张山,随后缓声对秦五丫道:
“送,自然是负责送的。”
“真的?”
秦五丫有些怀疑,随即将目光偷偷投向张山。
她总觉得这个奇怪男人和许氏药堂的掌柜之间有些古怪。
正思虑间,原本静静站立的张山忽然展颜一笑,只看的秦五丫两颊发烫,慌乱的又匆忙将目光收了回来。
“自然是真的。秦姑娘与许三掌柜有交情,冲着这层面子。药材也得替姑娘送过去。”
许掌柜满是沟痕的眉眼稍弯,说的一派自然,可转身却朝着张山打了个颜色。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许氏药堂的药材可还是你长青堂负责送的,这姑娘的事自然也无需劳烦老夫了。
活了一大把年纪,他还能瞧不明白,是张山这小子看上人家姑娘了。
却又不明说,想是借着自家药堂献殷勤呢。
说来这小子在镇上也算有些名堂。
谁不知道吕堂主家的那位小小姐就对他有心思,都说吕家的那位有倾城之姿在县里头可是出了名的。
却也没见他这般下功夫,莫不是他对这清水镇的秦姑娘动了真心思?
许掌柜想着不免又悄悄打量了一眼再一旁查看药材的秦五丫。
却见这秦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寻常的粗布衣裳。
身量瘦长,皮肤略黑,与寻常的乡下丫头差不了许多,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出众的地方。
不免心下摇头。
都说张山这小子行事又一手,眼光极为独特,不过几年便在长青堂受了重用。
可怎么在看女人的眼光上却这么……
“怎么会是你?”
秦五丫坐在牛车上看着身前赶车的青灰色背影有些郁闷更多的却是无奈。
她怎么也没想到,许氏药堂的掌柜答应了替自己运送药材,最后却是让这个叫张山的奇怪男人替自己赶车。
“我便是做这行当的。”
张山满眼笑意,颇有兴致的玩笑道:
“你之前也是瞧见的,我与许氏药堂送的那些药材呢,如今替你送一趟,不也在情理之中?”
“我便是做这行当的。”
张山满眼笑意,颇有兴致的玩笑道:
“你之前也是瞧见的,我与许氏药堂送的那些药材呢,如今替你送一趟,不也在情理之中?”
放屁!秦五丫白了一眼心下暗道,你给许氏药堂送,和给我送是一回事么?
从来没听过批发商给零售商送货还有顺带负责给客户一起送了的道理,这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再说了,便是你家服务态度好,你当我眼睛下了不成?
你身后那十几个大汉,随便拉一个来就是,用得着你这做头头亲自服务?
秦五丫虽不以为意,可嘴上却不敢将这话说出口。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前头贩私盐,后头又带着黑涩会做药材生意,听许氏药堂里的童子话中的意思还是什么长青堂的。
长青堂?
这名头怎么听怎么不像正经生意人,倒是有些像前世电视里反清复明的红花会。
一个一青,一个一红的,不是黑社会就是江湖堂口。
想着秦五丫不免又偷偷的打量了一眼前方赶车的青衫男人,却又不敢细看,深怕这奇怪的男人突然的回过头来。
夙县离清水镇不算远,只是沿途的官道年久失修,颇为难行。
特别是经过五里破招柳亭的地界时,更是十分颠簸。
寻常的牛车过这地界时,多是要停上一停的,得由赶车的老师傅下车亲自牵了牛车走上一段才成。
只是眼瞧着五里坡招柳亭就在前方,秦五丫却不见牛车有丝毫要停下来的迹象,反倒隐隐有了快行的意思。
这张山莫不是没往清水镇送过货?
秦五丫心中奇怪,不过略一思量,便转念摇头。
自己前两次见他可都是在清水镇的地界,可听许氏药堂的老掌柜话中意思,这人又是长久扎根在夙县。想来寻常里少不得要在来往与夙县和清水镇的官道上行走。
万没有不知道五里坡招柳亭的道理。
罢了,颠簸就颠簸些吧,招柳亭就这么两里路,熬熬也就过去了。
秦五丫对张山心存顾及,不敢开口让张山停车,便只能抓紧了牛车上固定物件的草绳小心的坐正了姿态,只求等下不要摔下去便是好的。
身后小丫头小心谨慎的模样,张山又何尝不知道,他到也说破,认识不急不缓的赶着牛车,半晌忽然开口询问:
“秦姑娘,你是李家村的秦老汉家的闺女吧?”
“你怎……”
秦五丫没想到这个叫张山的奇怪男人竟然一口说出自己的来头,不由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随即却很快的掩饰了过去:
“不是,你认错人了。”
“呵。”
见秦五丫矢口否认,张山也不闹,只是嘴角微扬轻笑道:
“头一次见你,你与我说你是柳家屯的。
我当时是真信了,南下回来后便跑去了柳家屯寻你。却不想你竟是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