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宁还在看自己的鞋尖,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别说是充耳不闻了,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弄得洛轻挽也好奇的看向东方宁的鞋。
东方宁的袍子正好到脚踝处,一双不染纤尘的白鞋露在外面。
上面没有绣花,没有暗纹,什么都没有,洛轻挽实在看不出这双鞋有什么好看的。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东方宁的脚生的倒不大,完全不像是一双成年男子的脚。
呸呸呸,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色狼了,又看别人腰,又看别人脚的。
洛轻挽赶紧拉回思绪,正事要紧,美色误事啊!
看向凤绍焉时,凤绍焉已经解开了包裹,包裹里装着一个精致的红木盒,看起来有些像女子用的梳妆盒,上面挂着一个小铜锁。
这种锁子自然难不倒凤绍焉,凤绍焉轻轻一掰,就像是掰断了一根干面条一样,锁子就掰了下来。
凤绍焉看向洛轻挽,洛轻挽看着凤绍焉,四目相对仅一瞬,下一刻,凤绍焉就打开了木盒。
木盒打开立刻有一股红烟散出,木盒坠地,红烟立刻在殿内散开。
“小心有毒!”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殿里立刻乱了起来,那些原本作为背景,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弟子们此时立刻乱了。
一个弟子从堂内忽然冲了出去,这种情况下,谁都没有注意到他。
向云飞立刻出手如风,点住东方宁身上几处穴位,防止他毒气入体。
白玉棋如同踩了弹簧一样,立刻朝后退出去七八丈,他退的极快,一下撞在了门口的青瓷花樽上,花樽足有一人高,被他撞到后,立刻摔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场面更乱了。
景子吟似乎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反应过来,那红烟蔓延速度极快,转眼就要将他也吞噬进去了。
向云飞见来不及,飞起一脚就把景子吟踹了出去,才幸免于难,但自己却不小心吸入了一口红烟,立刻瘫软在地,倒在了东方宁脚边。
这一切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凤绍焉中毒,向云飞点穴,白玉棋后退,景子吟被救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的,其实这些人反应都不慢,但有个人反应却更快。
洛轻挽就在木盒坠地的一瞬间,如同离弦之剑一般,从她原本站的地方飞了出去,她的速度已经不能用闪电来形容了,这一跃她已经用了十成的功力。
凤绍焉吸入红烟后立刻浑身无力,而其他人又自顾不暇,此时绝没有人能拦得住洛轻挽。
“小心,有人要谋害掌门!”白玉棋大喝一声,却不敢冲入红烟,天知道这红烟是无毒的还是洛轻挽事先吃了解药。看凤绍焉的样子,最起码这红烟肯定是要麻痹神经的作用的。
洛轻挽的身子还成一跃之姿,身上还在悬空,手指尖已触碰到凤绍焉的脖子,只有轻轻一摁,凤绍焉立毙与此。
但洛轻挽却忽然一个翻身,站在了凤绍焉旁边,只不过他手中却多了一样东西。
一张人皮面具。
“凤绍焉”吸入的红烟有暂时麻痹作用,但不致使昏迷,更没有毒,洛轻挽事先又服了解药,自然肆无忌惮。
只是苦了向云飞,倒在东方宁脚边,明明什么都能感觉的到,却动不了。
白玉棋却不知道红烟究竟有没有毒,只见两个人吸入红烟就立刻倒下,以为有剧毒,完全不敢向前,此时他立刻命令弟子打开所有窗户,以指为剑,堂内刮起大风,红烟顿时云消雾散。
待红烟散了,白玉棋才看清石阶上发生的事情。
洛轻挽拿着那人皮面具,叹道,“真是不错的做工,这么精致的面具,在天启能卖到一千金吧。”
一千金自然是一千两黄金了,洛轻挽手中拿着面具,指尖触摸着,依旧有摸着人皮肤的感觉,加上是刚刚摘下来的,上面还带着余温,感觉更真实了。
简直刚刚撕下来的就是人的脸一样。
洛轻挽看向无法动弹的“凤绍焉”,笑道,“我虽然不认识你,不过你应该是认识我吧?”
“凤绍焉”冷冷看着洛轻挽,双唇紧闭。
洛轻挽也不恼,手里把玩这人皮面具道,“难为你了,想出这么多招来对付我,倒真是看得起我。”
洛轻挽此时在石台上,看着石台下众人,观察这众人的表情,其中有惊愕,有恐惧,有紧张。
堂内立刻安静了下来,直到向云飞一句话,才打破了寂静。
“十师弟……”
向云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许久,才带着半确定半疑问的口气,叫了出来。
堂外忽然响起一声响彻云霄的号声,所有人都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但洛轻挽不知道。
这是绝杀门外敌入侵的最高信号,这个号足有百斤,一旦吹响,声音如同天雷。
但这个号,千百年来只吹响过三次,洛轻挽就是第三次。
只在眨眼睛,洛轻挽听见了十几把剑破空的声音,然后数十人冲进了殿中。
“师父!”
一个少年冲到向云飞旁边,扶起向云飞,神色紧张。
少年立刻运气给向云飞,向云飞才慢慢能动了起来。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处撒野!”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美妇,洛轻挽自然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洛轻挽。
洛轻挽笑道,“你认识不认识我不要紧,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不认识。”
洛轻挽原本站在“凤绍焉”前面,所以进来的人没看见“凤绍焉” 的脸,洛轻挽一侧身,进来的人立刻瞪大了眼睛。
“十……十师弟……”
“十师叔……”
“怎么回事……十师弟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死而复生了……”
那中年美妇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是难以消化,看向洛轻挽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实招来,敢要半句虚言,定将你斩于剑下。”
洛轻挽翻了个白眼,不理会这个中年欧巴桑,看向木小尹,笑道,“其实你演的真心不错,我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可惜你还是漏了马脚。从三个月前开始,你开始扮成凤绍焉的样子,接替了凤绍焉的掌门之位。”
向云飞动容道,“如果三个月前掌门就换了人,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有看出来……”
洛轻挽继续道,“这也不怪你们,木小尹从小就跟在凤绍焉左右,自然将他的举止言行神态学的惟妙惟肖,而且你们都是一派师兄弟,武功路数都也差不多,自然是看不出来的。何况凤绍焉修为登峰造极,谁能想到有人能冒充他呢?”
向云飞道,“可是小师弟武功虽说不错,比起掌门还是差得很远,他如何能谋害掌门?”
洛轻挽叹了口气道,“再厉害的人,也总会有软肋,何况是对待自己一直信赖的人,凤绍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自认没有对不起木小尹的地方,木小尹便借凤绍焉的信任伺机下手,何况他还有个好帮手。”
“可是……可是小师弟为什么要害掌门?!”向云飞对洛轻挽的话还是半信半疑,“他们俩感情一向亲厚,众人皆知,掌门待小师弟如同亲弟弟一般,小师弟为什么要害他……”
排在第八的文陌不禁开口道,“若说是为了掌门之位,在下实在是万万不能相信……”
说着,文陌看向木小尹道,“我绝不相信小师弟是一个为利覆义的人。”
文陌话虽轻柔,眼神却很坚定,他十分相信木小尹的为人,他也是和木小尹一起长大的,这孩子绝不可能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洛轻挽道,“就因为他不是,他才非杀凤绍焉不可。”
文陌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洛轻挽笑了笑,道,“意思很简单,木小尹要杀凤绍焉本就不是为了掌门之位,而是为了一个义字。
文陌道,“我不懂。”
洛轻挽道,“这件事得分两个故事来讲,我想说第一个。大约十七年前,前任绝杀门掌门带回来一个孩子,前任掌门经常带孤儿回谷,所以谁也不会对这个孩子的身世产生怀疑。这个孩子回来后掌门人将他收为弟子,传授他武艺,教他识文断字,却没有将他的身世告诉他。”
洛轻挽知道前面这一大段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说了也没用,但是非说不可。
“只是这孩子有一天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知道了掌门其实是他父亲,这本应该是一个大团圆结局的故事,可惜四年前掌门忽然练功时走火入魔,没过多久他便驾鹤西去了。”
洛轻挽叹了口气,“这孩子虽然伤心,但却还没有因为这件事走上邪路,真正让他开始报复计划的是另外两件事,就是慕容双和铁孟泽的相继死亡。慕容双坠崖后尸骨无存,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其实不然,慕容双并没有死,只是被废去了一身武功和容貌。”
说到废去武功和容貌时,洛轻挽的手心不由得灼伤了一下。
“你说大师兄没有死?”中年美妇本来对洛轻挽没有好感,洛轻挽说什么她也就是听着而已,但提到慕容双没死,中年美妇才忽然激动的看向洛轻挽。
她叫魏青青,排四,是慕容双的未婚妻,本来两人都已经谈婚论嫁了,慕容双的突然离世,让她悲痛欲绝,发誓此生绝不嫁人,这些年来她也确实做到了。
洛轻挽遗憾道,“他当年确实是逃过一劫,可他现在确实是死了。”
魏青青好不容易亮起来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
“慕容双当年不但没有死,还在某个人的帮助下,做了红袖楼的楼主。”洛轻挽继续道。
“是那个江湖上号称消息最广的红袖楼?”向飞天道。
洛轻挽点了点头,继续道,“一件莫名其妙的杀人案,最有权威性和话语权的,自然是被害人,那个曾经帮助慕容双的人,安排了慕容双和那个孩子的一场见面。慕容双自己都亲口说出当年害自己的就是凤绍焉,那孩子又怎么会不信呢。”
“大师兄……原来是……原来是被五师弟害死的……”魏青青不称呼凤绍焉为掌门,而称为五师弟,她对凤绍焉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尊重,但还有几分情分。
殿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听着洛轻挽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