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云飞看向景子吟,动容道,“景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景子吟本就惨白的双唇,因为咬住自己的下唇,更是没有血色,但很快,就有一抹刺眼的鲜红。
洛轻挽见景子吟的下唇都被自己咬破,也不愿开口,叹道,“景师兄,事到如今你还要替那个人遮掩吗?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者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被他威胁,但你应该知道,你为他遮掩事情真相,你无异于是杀人的帮凶。他是你的师弟,难道被他害的那些人就不是你的师兄弟了吗?”
景子吟听到洛轻挽的话,果然咬紧的牙关松了开了,下唇上一道血印子。
“我说……”两个字似乎有千斤重一般,用尽全身力气,才发出来。“大师兄,二师兄……都不是四师弟杀得……”
木小尹本已经中了药,这药是洛轻挽轻手调配的,分量决计不差,他本是动不成的,但此时木小尹听到景子吟的话,不知道那里忽然窜出一股真气,一瞬间就站了起来,
冲下来石台。也不顾什么上下尊卑,一把揪起景子吟,目呲欲裂。
“你胡说!你在为凤绍焉脱罪!你撒谎!”
景子吟本也是一身绝世修为,此时也不知怎么了,任由着木小尹抓着他的衣领,毫不还手。
“我撒了半辈子谎了,偏偏今天说的是实话……”景子吟自嘲的笑了笑。
“大师兄二师兄如果不是凤绍焉杀得,是谁杀得!”木小尹忽然冷笑道,“难道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景子吟死灰一般的眸子忽然对上木小尹,“是我……是我杀得……”
洛轻挽也从石台上走了下来,淡淡道,“你如果不说,那我就说了。”
景子吟惶恐的看向洛轻挽,终于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又睁开了眼睛,那双死灰的眸子有了一丝亮光,“那日我本在山上散步,天气很好,我边倚在一棵树旁睡着了,醒来时竟然已
经天黑了。我便想回去了,却忽然听见有人在不远处说话,就好奇的听了听,那两个人声音都很熟悉。”
洛轻挽道,“其中一个是慕容双?”
景子吟点了点头,道,“是,我很快就听出那其中说话的一人是大师兄,大师兄似乎很生气,在训斥这另一个人。可能是因为另一个人在被训斥,所以很少开口,只是发出‘嗯’‘是’
这一类声音,所以很难听出是谁。然后我就听见大师兄说‘此事不是小事,我必须要禀明师傅’,然后另一个人就跪下了。我修为虽不低,但大师兄修为更高,我不敢贸然走过去,山里风又大,
所以听得并不真切,但我还是听到几句的。另一个人跪下后说‘求大师兄怜悯,救我一命,若让那人知道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师弟必死无疑。’”
“大师兄一时动容,便问他是被谁威胁,那人便说……是被凤绍焉威胁,大师兄半信半疑,便道‘你去叫凤绍焉今晚三更来此处见我’,那人就答应了。”
景子吟继续道,“两个人相继下了山,我怕在半路上遇上不好说辞,便等了半柱香再下山。回去本想休息,却怎么也睡不着,心中尤为记挂此事,便在两更就去了白天那地方,但等了许久,
不要说四师弟,连大师兄都没有来。我便想去大师兄住所偷偷看个究竟,也是我好奇心太重,若是那晚我没有去……这一切也许,就与我无关了……”
木子尹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景子吟回忆着几年前的事情,却历历在目,似乎那场景就在眼前浮现道,“我看见……大师兄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中了迷药,还是被点了睡穴,然后那个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讲里面的
液体倒在了大师兄脸上……然后……那张脸就开始融化……”
就算是一贯杀人不眨眼的洛轻挽听到此处,眼皮都跳了一下,想象一下,一张脸融化,那是怎样的残忍恐怖。
魏青青听到此处忽然捂住自己的脸,号啕痛哭起来。
她并不是一个胆小的女人,更不是一个经常会哭的女人,但现在她却哭了,她没想到慕容双死前还受过这样的折磨。
文陌忍不住道,“那后来呢?”
景子吟哽咽道,“我当时确实是吓了一跳,那时候师傅已经走火入魔,而大师兄和那人谈论时口口声声涉及到五师弟,我更不能找五师弟商量,当时一犹豫,便立刻被那人发现了。”
文陌不禁有些担心,他已从景子吟的话里听出那人就是谷中师兄弟,而能蒙蔽大师兄并作出那样的事情,可见手段之毒辣,心思之缜密,虽然此时景子吟就站在这里,安然无恙,却也不由得
为他当时的处境捏了把汗。
景子吟继续道,“那人速度比我想象的快很多,谷中师兄弟的实力我自然是知道的,我便认为虽然我对武学修行资质平平,但对方实力也不会超出我太多,我便和那人打了起来。”
景子吟虽然排位靠前,但实力却相对来说比较一般,一方面是他资质相对凤绍焉等其他人来说算是比较低的,另一方面也是他的性格早就的。
“但没想到才十招,我就被擒住。”
洛轻挽忍不住道,“他杀了慕容双,却不杀你,是想让你帮他什么忙吗?”
景子吟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杀我,他也没有威胁我做什么事情,只是要我闭嘴。也许是我能力太低,对他构不成威胁吧。”
魏青青急道,“那他到底为什么要害大师兄!这件事又和凤绍焉有什么关系?既然不是凤绍焉害的大师兄坠崖,为什么大师兄临死都认为是凤绍焉害的他?”
洛轻挽之前已经说了,慕容双一直到死前都认为是凤绍焉害的他,但按照景子吟的说法,此事看来是大有隐情,不但不是凤绍焉干的,简直和凤绍焉一点关系都没有。
景子吟道,“后来我多次和他交谈,从他的话中的一些只字片语,慢慢明白了整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子尹的脸色苍白,喉头滚动,颤抖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子吟道,“那段时间正是师父练功走火入魔的时候,那人便趁着机会,偷走了绝杀门掌门代代相传的掌门秘籍。你们知道,那秘籍是只有掌门才能看的,上面记载的玄术也是只有掌门能练得。
任何人一旦看了那书,就要被挖去双眼,废掉修为,扔到山谷中。”
洛轻挽忽然觉得后脊梁骨发凉。
“那人偷走秘籍后,因为师父走火入魔,而又未立新掌门,以至于过了很多日子,大师兄才发现秘籍不见了。大师兄知道不能打扰师父,便自行去调查,那人知道大师兄在调查此事,唯恐东窗
事发,毕竟那时他修为虽高,却难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绝杀门,何况他平生最畏惧的人就是五师弟了。”
“他便想出一招贼喊捉贼的办法,趁大师兄只查到了此事是谷内人干的时候,就去约大师兄上山,然后告诉大师兄他其实知道偷秘籍的就是五师弟。大师兄对此事半信半疑,但横竖这事情肯定
就是咱们师兄弟几个人,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便对那人说让五师弟来此处见他,两人便回去了。”
“等到了晚上,大师兄在房中用饭时,被那人事先下好的迷药迷晕,然后就发生了我之前看见的那一幕……大师兄一怀疑到凤绍焉,要见他问清楚,便发生了这种事情,他自然临死都以为
是凤绍焉害得他了。如果连被害人自己都搞错了凶手,那其他人自然也会弄错。”
景子吟说完看了一眼木小尹。
文陌叹道,“原来如此……但二师兄呢,二师兄的死难道也与凤师兄无关?”
向云飞道,“还有师父!师父的死是怎么回事!”
景子吟道,“师父其实本就因为练功走火入魔,全身瘫痪,那段时间谷中师兄弟皆不敢去打扰他老人家,除了五师弟每七天去一次,传达师傅命令。”
洛轻挽无奈的挠了挠头,怪不得都怀疑凤绍焉,这情节简直是活脱脱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嘛。
要换了洛轻挽当时在,说不定也会怀疑凤绍焉。
“师父练功走火入魔的时候是大家都亲眼目睹的,而且这本就是练武修行之人常见的情况,自然不会有什么怀疑,而且这本就没有什么问题。然而问题是,师傅到底是怎么死的,”
向云飞道,“师父他老人家难道不是因为强行运功,而导致真气乱行,冲破心脉,气绝而死的吗?”
景子吟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木小尹道,“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木小尹颤声道,“对……旁人,自然是这么说……但我曾经在师父遗体火化前,偷偷见了师父遗体一面……那时我已经知道师父是我亲生父亲……所以比从前伤心百倍……”
洛轻挽道,“然后你看见了你师父遗体上凶手留下的证据?”
木小尹艰难的点了点头,道,“我看见师父后颈有紫血线,那天凤……那天正好屋内没有人,我便脱下师父衣服,看见师父背上有一个紫色的手印,以那手印为中心,散出许多紫色细微的
分支细线。”
向云飞恍然大悟,道,“是只有掌门才可以练的紫凝掌……所以你一直认为是凤绍焉干的?”
前任掌门死于只有掌门才会的武功,所以木小尹便认定是凤绍焉的干的,但经过刚刚景子吟说的第一件事,这第二件事已经不需要说太多,所有人都明白了。
那个害慕容双的人原因就是偷了掌门秘籍,那他自然便会紫凝掌,这两件事很显然都是那一个人干的。
此时所有人,包括木小尹都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