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馨菲推心置腹的讲,因为她看出来了,刘二丫真的是一个好姑娘,只是可惜,这样的好人,却配了陈大勇那个人渣。
“我想把虎子留下来,毕竟他是陈大勇的亲骨肉,我不能让村子里的人笑话我连一个小孩子都容不下,我和陈大勇认识时,就已经做好了接受虎子的准备,而且虎子的确是一个好孩子。”刘二丫认真的看着陆馨菲的眼睛,面带哀求,“大姐,你看,我也这个岁数了,自然是会疼孩子的,现在开始搞计划生育,我和陈大勇生孩子也只能生一个,加上虎子才俩孩子,比别人家的孩子少多了,以后两个孩子好歹有个伴儿,我也想过了,我今年三十二岁了,女人到了这个年龄,生孩子都费力气了,能生出一个来就得冒着生命危险了,所以我找个带孩子的男人,也是不错的选择,看命吧,能生出孩子来就生,生不出来我就养着虎子这一个娃……”
女人到了这个年龄,生孩子都费力气了——这句话一下子刺到了陆馨菲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在陆馨菲前世,也经常听到老人唠叨一些迟迟不肯结婚的姑娘们,说是女人一旦到了岁数不生第一胎孩子,那么有可能超过了年龄就生不出孩子来了。
甚至,一些同样是大龄的男人在找对象时,竟然也会嫌弃大龄女青年的岁数超过了生孩子的年龄,从而百般挑剔。
做女人很难,做女人太难了。
刘二丫其实是深思熟虑了很久,才决定找个带孩子的,这样,万一前几年怀孕困难生不出孩子来,等到岁数拖得再大点就彻底没有生育了,不能给男人添个后代,男人也不会太难为她,大不了两个人就这样养着男人的孩子过日子。
而如果刘二丫找个大小伙儿,万一给人家生不出孩子来,该受人家多少窝囊气,那样早晚也是会被人抛弃的。
甚至,这里重男轻女思想这么厉害,就算万一能生出孩子来,却倒霉的生了女孩,那么,公公婆婆和丈夫以及村里人肯定都会给她白眼看,她要是还想过太平日子,就得冒着被罚款的风险再生一个。而她这个岁数,在这个普遍早婚早育的年代,已经是大龄产妇了,被别人给吓唬的,她真的对生孩子这事恐惧到不行。
其实哪个少女不/怀/春/呐,哪个年轻人愿意找一个自己不中意的人做自己的另一半?但是一人一种命,有的人天生就是富贵命,而像刘二丫这样,她自个儿知道她是贱命,试想想,连自个儿的爹娘都看不起自己,这个世上还去哪里找个贴心人啊?所以,命中没有时强求也强求不来,否则尽给自己增添很多烦恼。
屋子里顿时沉默了下来,陆馨菲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去说起,而刘二丫,则是沉浸在了伤感中无法自拔。
若不是此时正巧从门口那里传来了叩打门环的声音和女人的问候声,怕是陆馨菲和刘二丫都不知道要沉默到哪年哪月去。
其实房门是开启着的,甚至门口那位中年妇女已经将一只脚/跨/进了门槛。
中年妇女应该是觉着不敲门就进去太不礼貌,况且,陈大勇和刘二丫还是新婚夫妇。
所以,中年女人冲着窗户尖着声音问道:“陈大勇家的,你在家做什么呀?”
原来,陆馨菲和刘二丫是坐在炕头上聊天的,陈大勇家里正好新装了玻璃窗户,玻璃通透明亮的,而陈大勇家的炕头外面正好是窗户,所以隔着窗户玻璃,从里边可以看到院子里,从院子里也可以看到里边。
刘二丫被那个中年妇女的叫声给打断了胡思乱想,她探了探头,往窗户外面望去。
“呀,”刘二丫面露惊喜之色,她亮着嗓门冲着外面招呼道,“原来是李大婶子啊,哪阵疯把你给吹来了,大喜客啊这可是,赶紧的,进来坐。”
刘二丫麻利的下了坑,然后去找了一包糖块。
在这个年代,新婚夫妇家里都准备着糖块,只要碰到街坊四邻来这里看望新媳妇,新媳妇都必须拿出糖块来款待一番,以示未来的日子能够甜甜蜜蜜的。
糖块可是好东西,不光孩子们喜欢吃,大人也喜欢,但是却很少舍得花钱买。
所以这个时代的孩子们特别喜欢过年,过年趁着拜年的空档可以收获到一兜子糖块和奶油瓜子。而这个时代的大人们就喜欢带着孩子到新婚夫妇家里蹭糖块,并美其名曰:看望新媳妇。
刘二丫是个墨守成规的女人,自然知道有人来拜访,就得赶紧拿出糖来分着吃。
话说,李大嫂子是刘二丫娘家村的,是刘二丫爸妈的邻居,因为两个村子隔着比较近,所以李大嫂子能够过来看看,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李大婶子已经快步走了进来,而刘二丫则正好拿着一包糖迎了过去。
“李大婶子,来,赶紧吃糖。”刘二丫热情的抓一把糖块,塞/到李大婶子手里。
“哎呀闺女,我可不是来吃糖的,我是……”李大婶子欲言又止。
“不管你老是来干嘛的,先吃着糖。”刘二丫没有看出李大婶子满脸乌云密布的,只顾剥/一块糖块往李大婶子嘴/里/放。
“二丫啊,我跟你说点事,你可得挺住啊……”李大婶子/含/着/糖,口齿不清的就叨叨上了。
“啥事啊李大婶子?究竟啥事啊?”刘二丫这才感觉出有些不对,她立刻紧张了起来。
“你老爹犯病了,这次犯的忒严重了,被邻居们给送到了咱村医疗合作室,本来你这新婚燕尔,我不该来说这事了的,但是你家里也没有兄弟什么的……”李大婶子这才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
“啥?我爹……”刘二丫眼前一黑。
陆馨菲在这个时候已经下了炕穿上了鞋,因为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大姐,你在这里帮我看着门子,要是陈大勇回来,你就告诉他我到邻村医疗合作社去了,让他去找我,拜托你了……”刘二丫突兀的抬起头直视陆馨菲,在陆馨菲忐忑着以为自己是不是哪个举动唐突了刘二丫时,刘二丫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转,她拉住陆馨菲的手,交代道。
李大婶子这才也顺着刘二丫的目光去看陆馨菲,自打刘大婶子刚才进门,就因为心急如焚从而忽略了陆馨菲的存在,这会子见刘二丫跟陆馨菲说话,便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陆馨菲。
陆馨菲很久都不再接收到本尊的意识了,哪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再有,所以,陆馨菲见到这位大婶子,其实脑袋里的回忆空空如也。
刚刚,在这位大婶子看陆馨菲时,陆馨菲的心其实是悬起来的,而直到看到大婶子露出来的是陌生的神色,陆馨菲才放下了心。原来,这位大婶子并不认识她陆馨菲,那么,一切就都好说了,省的大婶子要是跟自己打招呼或者说一些冷嘲热讽的话,还会令陆馨菲觉着处境窘迫。
“李大婶子,我们快去吧……”刘二丫急切的扯了李大婶子一把,拉着她往外走去。
“等等,你锁上门,我跟你们一起去。”陆馨菲赶忙不甘寂寞的跟上她们二位的步伐。
陆馨菲才不要留在这里,一是这里现在已经不是她的家,她一个人呆在人家家里不好,二是她要去看看二丫的爹得的什么病,看看合作医疗的医生会用什么手法治病,陆馨菲也好取长补短的学一学。
有道是勤学之不如好学之,好学之不如乐学之,陆馨菲自从接触了中医,而且利用空间里的神针和中医结合的游刃有余的之后,她的大脑里每一天想的,都是扎针手法和推拿技巧以及配药理念。
而且,陆馨菲的针灸术自认为已经学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但是陆馨菲除了给她自己扎过针以外,还真没有在别人身上试验过,而且,因为寻找穴位的分寸都是根据患者自身的状况来寻找的,并不是死板教条的,所以,陆馨菲任是寻找她自己的穴位找的怎么熟练,充其量也算是纸上谈兵。
刘二丫也没有空继续说什么,她拉了李大婶子走了出去,而陆馨菲就紧紧的跟在后面。
一路无话。
翻过一条河,就是另一个村子了,这里,应该就是刘二丫的娘家村。
合作医疗在大队办公室旁边,那是一个老中医开的私诊。因为刚刚脱离大集体不久,所以私人诊所也还是被称作合作医疗室的。
这个时候的医生都比较有医德,老老实实的为病人治病,收医疗费收的也不多,秉承着医者父母心的原始原则。
陆馨菲其实很是尊重这个时代的赤脚医生们的。
几个人匆匆忙忙的走进医疗卫生室,就见一个老医生正愁眉苦脸的站在那里,而旁边,则静悄悄的围拢了一些村民。
在一个破旧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爷子,老爷子面如死灰,一动不动的。老爷子手背上插着针管,在打点滴,这一点让陆馨菲有些惊讶,原来在这个八十年代,已经开始有了吊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