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古……医师……”陆馨菲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像古建豪这,如果一个小不忍乱大谋的得罪了陆爸爸,以陆爸爸的脾气,他可是这辈子都会跟古建豪落下仇疙瘩,于是陆馨菲赶忙拉古建豪一把示意他先噤声。
古建豪表面上属于年少气盛的年纪,但是他的心里年龄毕竟已经成熟,已经不会有着争强好胜的冲动,所以被陆馨菲这一阻止,他便沉默了。
“爸,我见到大军哥哥了。”陆馨菲闷了半天,她知道自己爸爸有可能是不敢相信古建豪这个陌生人,所以她急中生智的提起了柳家人。也就是曾经住在自己村子里的柳家人。虽然那时候妈妈和人家柳大军的妈妈还撕破了脸皮并打成了仇人,但是爸爸和柳爸爸私下里的感情从没有太大变更过,陆爸爸应该还是会相信柳爸爸的人品的。
“哦?你见到他们了?他们一家人过得好吗?”陆爸爸的眼睛果然一亮。陆爸爸一直记得,十年前,柳妈妈那时候经常在他面前讲关于陆馨菲和柳大军闹出来的那些童言无忌的笑话,甚至,柳妈妈还开玩笑说这俩孩子关系这么好,以后说不定还能结了亲成为一家人。
陆爸爸每次看到陆馨菲,就会想起柳大军那个孩子,幻想着柳大军有一天成了气候,回来娶陆馨菲当他的媳妇儿。
陆爸爸这人最念旧情,确切的说,他更喜欢能带给他宽心的人或事。而陆馨菲和柳大军从小的关系密切陆爸爸当然都看在了眼里,而且后来,村里人还经常传说一些闲话,说是柳家人现在成了彻彻底底的城里人,人家已经有钱有势了,陆家想要高攀人家都攀不起了。
陆爸爸心里凄凉,他总以为他的女儿陆馨菲喜欢她那个大军哥哥,而现在攀不起了人家,也都是怪陆爸爸太没本事了。
但是这么多年了,柳家早就失去了联系,小三这孩子会是怎么联系上那家人的呢?难道就是巧遇这么简单?如果是的话,那可太有缘了。
陆馨菲不知道自己爸爸在想什么,她赶忙答应道:“我没见过婶子和我叔,我只见过大军哥哥,他现在可威风了,他去部队里参军了,一开始做了班长,后来提了士官,不过他没说是什么官……”陆馨菲一定要把柳大军的威风势头用大尺度描述出来,这样的话,爸爸肯定会动心的。
十年不见了,陆馨菲想象不出柳大军究竟会有多威风的,只知道他已经去了部队,现在提了士官,但是什么官的话,柳大军没有在信中提起。
“是吗?下次见到他,一定带他到家里玩……”陆爸爸喜笑颜开。
“爸,大军哥哥说如果我去市区上学,就让我住在他家,我可以帮我婶子做饭洗衣服什么的,而且还可以在杂志社赚到稿费给我婶子当我的住宿费,我已经打算了,我要去读书,以前没有继续读书是因为家里没钱,现在可以免费读书了,我不能错过机会。”一切都铺垫好了,陆馨菲接着闷闷的说道。
“不行,那地方那么远,女孩子不好好的呆在家里做点本分的手工活,整天到处逛荡像什么?”陆爸爸的脸立刻变回了刚才的铁青色。
说服工作没有办法进行了,陆馨菲知道,如果再说下去,自己爸爸的急脾气上来,能气的从拖拉机上跳下去,于是她只能够闭上了嘴巴。
古建豪的心里更是抑郁,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父亲,他觉着,陆爸爸这种人心里在乎的根本就不是孩子的开心快乐和健康,他在乎的,只不过是他那些愚昧的名誉问题和他自己心里的安全感。
但是陆馨菲嘴里的大军哥哥是谁呢?陆馨菲怎么叫的那么顺口那么亲切,而且,那人又不是陆馨菲的亲哥哥,更重要的是,那个人,他居然还是士官……
之前,古建豪在处心积虑调查陆馨菲时,怎么就忽略了这一条重要的信息。
不行,古建豪心里有了危机感,以后,他必须把这个所谓的大军哥哥给查出来,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路上再也没有什么话题,一直到拖拉机颠簸着进了村庄,然后几个人下了车,步行东西拐的拐到了陆馨菲的家。
陆妈妈一见到陆晓燕的影子就开始暴跳,说是这死妮子想死赶紧去死到外头去,不要回家丢人现眼的。陆妈妈这一骂就犹如黄河水开了闸,脏话滔滔不绝的往外涌。
陆馨菲倒是听的习惯了,所以置若罔闻,她用力的抓住陆晓燕的手,示意自己会和陆晓燕站在统一战线上。
“伯母,您……能不能别骂了?”古建豪可没法再忍了,他忽的一声低吼。
这声低吼果然见效,成功的制止了陆妈妈的大吼。
“古医师,要不你还是回城里吧,先让我自己慢慢解决家里的事……”陆馨菲心里本来郁闷着,但是被古建豪这一咆哮,她反而觉着好笑了起来。
古建豪这人……他都不知道秀才遇到兵有理也是说不清的,就他这脾气,还想当什么说客,如果两军交战,需要有个说客说服敌军停止交锋的话,恐怕古建豪这一领命前往,人家不只是没有停止战火,反而打的更要卖力了,也就是说,古建豪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儿。
陆馨菲不由分说的推着古建豪,她不能再让古建豪留下去了,他留在这里只能够唱反调。
“我不走。”古建豪走到还在发愣的陆妈妈的近前,叫了一声:“伯母。”然后,古建豪从怀里拿出两张人民币来,不卑不亢的递到陆妈妈近前,“伯母,我是市区部队里的医生,想在这里采几天药材,您可以给我提供一个住宿的地方吗?如果钱不够可以跟我说一下,只希望伯母可以帮帮忙。”
对付陆妈妈这种人,就拿出人民币来好用,这主意古建豪可是屡试屡爽的。
“哦……哦……啊……啊……”陆妈妈一下子张口结舌了。
面前的解放军同志长得真是水灵,这是谁家的孩子啊,仪表堂堂的实在是惹人爱,而且,这孩子不愧是解放军,还挺有钱的。
虽然解放军同志的口气不善,但是看在钱的份儿上,陆妈妈还是愿意选择忍耐一下下:“解放军同志,这个还不好说吗,快到里边请,我给你做午餐去。”
第二天早起的时候,陆馨菲其实已经不喜欢让古建豪这样住下去了。为什么呢?因为陆妈妈天生是个好吃懒做的脾气,她才没有做饭伺候人的本领,所以做饭伺候人的活儿就扛到了陆晓燕和陆馨菲两个人肩膀上。陆馨菲心里委屈。
说实话陆馨菲也不是反对做家务,问题是她最不爱在自己家里做家务,因为有陆妈妈在旁边指手画脚并不停呵斥着,搞得心情特别郁闷。
更郁闷的是,陆馨菲和陆晓燕准备了好饭好菜,陆妈妈就让古建豪一个人吃,而陆家人则在一旁吃着粗粮就着咸菜的凑合,这么明显的对比,古建豪却视若无睹。
还有呢,古建豪才第一次在陆馨菲家里吃饭,竟然还不知足的挑剔上了。
比如,他吃几口蘑菇,再吃几块芹菜,突然问陆馨菲:“馨菲啊,这蘑菇和芹菜是不是有点问题?”
“嗯嗯,嗯?什么问题?”陆馨菲疑惑的伸过筷子,夹一块蘑菇搁/进/嘴/里尝了尝。
“又老又硬,嚼起来都费力气,我没吃过这样的菜啊,真不知道你怎么做出来的。”古建豪的眉头都拧到一起去了,他在陆馨菲面前,一向心直口快。
“不是我做的不好。”陆馨菲又去夹一块芹菜尝了尝,芹菜全是筋,没有了一点水分。
“那是什么?”古建豪紧追不舍。
“菜放的时间太长了,脱水了。”陆馨菲想起来了,这是她妈妈买的菜。
“放了多久?”古建豪追问。
“大概……一个月?”陆馨菲尽量说的时间短一点。
值得解释一下,买菜的事一向都是陆妈妈承包的,说来也奇怪,陆妈妈这人一身懒骨头,什么活都不爱干,却特别迷恋到处逛街和赶大集,就算家里再怎么穷到揭不开锅,她都要去赶大集,哪怕每次只买一毛钱的菜回家都行。
而陆妈妈又极其死脑筋,她买回来的菜非要搁置很久都不让家人吃,这种很久也许是一个月,或者两个月,直到青菜因水分流失严重从而变成“黄”菜,这才做给家人吃。在陆妈妈看来,这才叫真正的节约。
不过陆家人习惯了吃蒜泥或者咸菜,只偶尔吃点炒菜,所以能吃到就是万幸了,谁敢埋怨陆妈妈把菜放到不好吃了呢?
可是今天,古建豪就别扭开了,他毅然决然的将蘑菇和芹菜推到陆馨菲面前,然后还要如数家珍的念叨:“你做的,你自己吃吧,我知道了,你家不只是有地瓜干,还有蘑菇干,有芹菜干,芫荽干,韭菜干等等。”
幸好陆馨菲还蒸了红豆小米粥,古建豪凑合吃一点吧,虽然红豆里边有不少虫子,那也比嚼不动的蘑菇和芹菜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