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皱了下,抬眼看着他说:“你是不是让谈亮给他买了很贵重的礼物?”
盛睿禾没有否认,就说明她猜测的是对的。
不出声就是默认。
她站了起来,还要保持着仰起脸的姿势才能看着他的眼睛说:“小孩子不是这么教养的,他们才是几岁的孩子,你现在就给他买这么贵重的礼物。将来有一天,他自己会没有任何对金钱概念,随手和家里张嘴就要更多更昂贵的东西时,到时候还由着他吗?”
盛睿禾似乎在她的话里陷入了思考,不过,短暂的思考之后,他得出的结论让她哭笑不得一时有些接不上话来。
“只要他想要,只要我有那个能力,为什么不给?”
盛铭安和姚靖雅在教育上并没有这么约束过他。
沈初心却是吃过这个亏的。
八年前家破人亡由一个城堡里被呵护着长大的公主摇身一变,变成了出国就需要自力更生的平凡女孩儿。除了对金钱没有概念外最大的煎熬,就是她压根不会计划打算,用那些李家二老凑给她的钱可以维持多久的日常开销。
她不想让盛睿禾再以这样弥补的心理来教出第二个自己。
“可他总不可能要靠别人一辈子,哪怕是你。”她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在他蹙眉的时候却不知怎么把那些在脑子里反复想过多少遍的话没有说出来。
“我不会再让他经历那样的事。”
盛睿禾的脸色也凝了起来,转身的时候深深地呼吸了两次,才让自己起伏的胸膛平复下来。
沈初心抬手抚在额头上,靠在了桌前总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晨晨会被惯成和别人家一样的大少爷。而盛睿禾会把那七年多的空白和悔恨都以他霸道专制的方式手段弥补起来,今天也不过就是个开始而已。
精心打造给她的钻石饰品,晨晨去参加同学的生日时的昂贵礼物……越想越觉得头疼难忍。
在他迈步出门的时候,她还是追了上去,双手一伸拉住了他的手腕,用最平心静气的语气说:“盛睿禾,我们应该正视的是以后,不是从前。”
他脚步停下,良久才回过了头来,表情渐渐柔和了下来,凝眸看着她的脸说:“初初,我做的一切并不仅仅是想弥补。”为什么她不能懂他的心?
一件再昂贵的礼物算得了什么?他盛睿禾买不起吗?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在第一次参加同学生日时被别的孩子比下去。
他可以忍受别人的指责和嘲笑,但他不想让那么小的晨晨去承受这些。
他做的一切,是因为什么她真的不懂。
沈初心看着他有些受伤的神情,咽了咽口水,这才开口说:“我不该那么想你。”
本来特意精心准备好的烛光晚餐因为晨晨的教育问题而起了争执的两人都没有了什么心情,牛排是沈初心自己动手要去烤结果被某人抢过去,他烤的。
那脸色和他偶尔烤一次就烤焦的牛排——————-完全可以相比了。
切着吃了一口后觉得卖相其实并不重要,盛睿禾以前在郊区的时候很喜欢烤东西给老太太吃,久而久之他一手烤肉手艺其实相当不错。但这些事毕竟是熟能生巧,经常做会有很多的心得不断的改进,这些年里也不知道他再烤过一回没有,才会把卖相弄成了这样。
当然,如果可以忽略那盐放少的唯二不足之处的话。
沈初心吃第二口的时候,那修长的手臂一伸就夺过了她面前的盘子,她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他黑着脸往厨房那边走,着急的跳起来从他的手里把盘子夺了回来,瞪着眼睛说:“你干吗?”
那护食的模样让盛睿禾眨了下眼睛,半晌才开口反问:“你以为我要干吗?”
“倒掉啊!”他那个拉着脸的表情额头上就写着这么两个字呢!
还用她猜吗?
盛睿禾那拉着的俊脸终于破了功,十分无力无奈的看着她说:“有些甜了,我打算再加点儿盐的。”
她那目光里显着明显的不相信,他却已经伸手将她手里紧紧抓着的盘子奔过来,往厨房里走过去,沈初心还是跟了进去,在看着他真的只是洒了些盐的时候,觉得脸有些烫了起来。
误会人又被撞破的那种尴尬,还是有些不怎么舒服的。
抬起手腕去看时间以解那个诡异的气氛时,他已经动手将两份牛排都切成了大小一般的小块,将她那份又放回了她的面前。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必要谈话的原因是,就算我们有时候意见相左,但出发点都是为了小家伙。”这半天会把牛排烤焦,他也并没有只顾着和她生气不被理解,又被误会了。
他在想她说的话和她说那些话背后到底是因为什么。
思来想去,才知道她在担忧的是什么。
沈初心一块牛排放在了嘴边,看着他的侧脸不放,他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刀叉,转身面对着她,说:“初初,你担心的那些事根本不会发生。”他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手背上,深邃的眼眸直直的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去。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你连自己生下什么样的儿子都没信心吗?”
她讷讷地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可他还是个孩子,八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她想到的是自己八岁时,如果那时候有人教会她很多现实的东西……
“你自己说的,要正视的是以后而不是那些过后,初初,放不下那些事的到底是我还是你?”
沈初心好几天的时间里大脑里都会回想着他说那句话时的表情,没有了那让她觉得难过的悔恨和愧疚,有的不过是坦然面对。
靳嘉驶敲了敲她的办公桌,“你们俩吵架了?”才问出来就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去的后悔,拍着自己的脑袋说:“不可能的事!疯子如果和你都生气,那盛家那些人现在早都被……”自知失言,他适时打住了自己到了嘴边的话。
沈初心抬起了头来看向他,还是将他后面的半截话听了进去,看着他问:“靳大哥,盛家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关于盛世内部出了事的新闻铺天盖地的每天会出现在网上报纸财经版,可是她一句没有信的同时又在想,这些真的就没有一条是真的吗?
如果盛铭安真的将国内盛世舍弃,那么最后坐收这些的人会是费尽心思的周先生呢,还是盛睿禾这个把盛世拱手相让的不被盛铭安认可的儿子呢?
靳嘉驹是真的想抽自己一嘴巴,这些事儿疯子千交待万嘱咐就是不想让沈初心知道,偏他这张嘴哟!
沈初心见他那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没有再追问下去。
但她没有追问下去不代表不会从别处知道现在盛世的状况。
下午原本是约了一位慈善家去孤儿院的,结果在车子才出了学校的大门时,就遇到了并不陌生的人拦下了她的车。
司机那僵直的脖子和侧面的表情让沈初心知道,盛睿禾最近在通过晨晨的事转移着她的注意力。
那天的电话也是真的因为他生气中才打的。
是盛家托了人找到的左英新,她的助理拦下了沈初心的车。
沈初心从车里下去的时候告诉司机,“这件事我会和盛睿禾说的。”那眼里淡淡的警告之意是告诉他,这件事她不希望由第三者去告诉盛睿禾。
左英新见她过来,打开了车门,笑得和蔼可亲的打开了车门拍着自己身边的位置,“初心,来坐姨奶这儿来。”
沈初心打量着她的气色不错,虽然知道她是受人之托,还是先问了她最近的身体状况和为什么今年这个时候她还在国内。
春夏交织的季节里,其实最容易感冒,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在国外养尊处优惯的老年人。
左英新拉着她的手拍着问她,“是约了什么人吗?”
沈初心知道瞒不住他们这些长辈,就把最近孤儿院的事告诉了她,学校有固定的资金来源,就因为那些钱的来源太固定了。所以她觉得把那些钱更多的用在孤儿院里不合适,最近靳嘉驹给了她几个A城的慈善家的名片,让她自己联系着约人。
专门就有这些事凑到了一块,再是迟钝开始不能明白背后是谁授意,通过这几天新闻上那些铺天盖地的对盛世不利的言论,她也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事。
而姨奶拦下她的车子,正好确定了她心里的某些猜测。
“这还真的像是小睿才会想出来的事。”左英新半点面子不给,直接就揭穿了沈初心也看出来的某人的用心良苦。
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盛家现在的情况你知道多少?”左英新拍着她的手问。
沈初心把自己能说上来的那些新闻里的情况捡她觉得可信的说一出来,左英新摇头叹息一声,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说:“初心,小睿这孩子还是太极端了,就算盛铭安手里的时候利用了盛世,可是你们结婚的时候那些长辈好歹也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盛世现在远比外人眼里,比你知道的情况更差。初心,姨奶不想再看到一个名门望族走上不必要的覆灭的路,八年前沈家和阮家的事,不能再次在盛家上演。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