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才发现,你真的是个有趣的人。”林西诺再品一口茶,然后慢慢的抬头,笑意朦胧的端详着红玉杏,像是品评一件稀有物件般。
“我也刚刚才发现,你比以前更帅气了。”红玉杏大胆的与林西诺对视,并款款的趋前几步,大方的坐在了林西诺对面,带着不卑不亢的表情,静静的欣赏着美男品茶的风景。
说实话,红玉杏虽说厌恶林西诺的嚣张气焰,但是对他的容貌却欢喜得很。他不会像黎哥儿那样老成持重,也不会像鲁越那样给人感觉华丽的太不现实,他骄纵但是大多数时间保持理智,他也如冰雕玉刻却不会让人担心一碰即碎。
总之,他是红玉杏心仪的类型。不过,红玉杏已经不是二十一世纪那个单纯真诚的富二代了,她现在,经历过太多匪夷所思的变故,也经历过命运的打磨与锤炼,所以,她已经不会再让自己真正的爱上谁,迷恋谁。充其量,也就是欣赏欣赏罢了。
这样想着想着,红玉杏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以前没有想到的问题,看来像林西诺这种人,应是不屑于动手打女人的。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今天破天荒的没有发脾气没有挥拳头,也没有逼近红玉杏半点。
得出这个结论,红玉杏居然开始懊悔不迭,她觉得自己几个月前就该先坦白出自己乃是女儿身,那样,就不会差点丧命了,也不会让自己就这么痛恨上这个英俊的男子。自己的心胸自己知道,自己一旦对一个人记了仇,怕是此生都难化解了……
不过,红玉杏也有自知之明,她虽说心里惦记着报仇的事,却明白这个愿望既艰巨又超重,实现的几率实在渺茫。
而林西诺此时则没有想到,红玉杏会突然夸赞起他的相貌,说起来,他一直都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而且,好像身边的人,也没有说过类似的话。
“不要告诉我,你没有记恨我。”这话题实在不好接,于是,林西诺愣了半天,才淡淡的作出了回应。
“我恨不得将你万箭穿心。”红玉杏如实回答。
“玉飞,我们这样说话显得很无聊。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我相信你不是杀人凶手。”林西诺懒得再兜兜转转,这样未免太累,于是,他极不甘心的说到了问题关键,“但是,这并不能证明,你就是个好人。”
“哦?为什么觉得我不是杀人凶手?”红玉杏煞是感到意外。
“红瑾黎知不知道你女扮男装的事?”林西诺未答反问。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本领未免太强,就如同车子冒冒失失的闯了一半下坡路时,他没有刹车反而开了个急转弯。
“请你不要在我面前提红瑾黎,我跟他,只是陌路相逢。”红玉杏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安平,进来。”林西诺不再搭理红玉杏,而是把目光投向窗口的位置,然后叫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是。”窗外果然有人应声,接着门开了,一个身着劲装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把玉……兰姑娘关进单人的牢房里,好好看护她的安全,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便提了脑袋来见我。”林西诺落地有声。
“属下遵命。”安平双手叠起平抬到头顶,躬了躬身,很是响亮的作出回答。
“你们之间的事,好乱,乱到没有人可以整理出头绪……”红玉杏想不离开都不行了,因为安平已经彬彬有礼的对她打了个“请”的手势,所以,在走出屋子之前,红玉杏脱口而出的抱怨了一句。她就是不明白,她明明都已经躲开这个是非之地好久了,可是那个鲁越,却为什么偏偏就是不肯让她如愿,不肯让她安安静静的只研究经商的事研究赚银子的事。
按下红玉杏被“保护”起来自不必说,单说刚才鲁越陪了紫烟出去。两人沉默着而后兜兜转转,走出了县衙,来到了街头。
“公子,你曾经说过,要带我游遍山南海北。”紫烟站在一株枫树下,满树的枫叶恍若春花,红得喜人。只是被风吹的飒飒作响,才让人蓦然想起秋天已经来临。
“影娆,你还没想过要跟我说真话吗?”鲁越轻轻叹息一声,宛如这秋天的萧索。
“我父亲,的确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但是却还罪不至死,是你父亲,鲁坤城,落井下石才害的我父惨死,害的我家破人亡。”紫烟的长发飘起,衣袂轻舞,还是这诗意的淡紫色,朦朦胧胧中,让鲁越仿佛又回到了幼年时光。
那时的影娆,喜欢立在一树桃花下吹奏玉笛,笛曲欢快愉悦,像极了水中鸳鸯嬉戏时的场景。
往事纷至沓来,一幕一幕,只是可惜,时间这东西,流走了就再也不复返。
“是为了自保吧……”鲁越半天闷出这样一句,关于紫烟说的这番话,其实他早就有这番猜疑了,但是官场上的恩恩怨怨,谁又能说得清呢?
“以前我恨你,现在不恨了……”紫烟摘下一片红叶,细细看着,而后说的漫不经心,“不过,我查到了一件令人无法相信的事,那就是,你并不是鲁坤城的亲生儿子。本来想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先瞒着你,可是这回,不想继续瞒着了……”
“那他……”鲁越吸一口气,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震惊来,“为什么还留我在这个世上?就是因为他没有子嗣吗?”
“他有后人,”紫烟急匆匆的抢过话茬,“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要杀雪娜灭口。”
“影娆,”鲁越突然禁不住一笑,“不要告诉我,雪娜是我父亲的亲生女儿……”
紫烟本来愁容满面,被鲁越这样一说,便也会心一笑:“是的话,她就不会丢了性命。”
“你还是说的简单一些吧,不然待会儿把我绕晕了,就没有人听你说了。”鲁越闲适的靠在树旁,全然没有大难临头的感觉。
“你的师妹鲁珍儿一直和林惠娴保持联络,她们无话不谈。鲁珍儿信誓旦旦的跟林惠娴许诺,只要林惠娴愿意把你的近况提供给鲁珍儿,鲁珍儿会尽全力劝说鲁坤城,把林惠娴接进你的家门做你的正室夫人。而且,你从不知道,珍儿的母亲,其实是林惠娴的姨母。你也不知道,珍儿才是鲁坤城的女儿——他的私生女……珍儿告诉了林惠娴她是鲁坤城的私生女,却故意不告诉林惠娴,你并不是鲁坤城的儿子……”紫烟坐到了一块石板上,欲哭无泪,但是,她的眼睛却绝不敢去看鲁越,“雪娜无意中偷听到了这些,珍儿怕雪娜在你面前乱说,就杀了她。其实是珍儿太多心了,这些事又全然与雪娜无关,如若她好言好语的央求一下雪娜,雪娜自然不会说出去,何须动手杀人呢。所以在我看来,她分明是恼雪娜分走了你的心,以此为借口杀她而已。”
“影娆,要编故事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把珍儿牵扯进来,你明明知道,我和珍儿,一直有着很深的感情。”鲁越虽说听得认真,却只当做了听故事。他瞥一眼坐在那里失魂落魄的紫烟,第一次不懂怜惜的对紫烟加重了语气。
紫烟坐在那里,胳膊支在膝盖上,右手则扶额叹息着。片刻沉默过后,宁静的空气里又响起了紫烟舒缓低落的声音,如淡淡流淌的溪水,一句、一句,慢慢说起……
“珍儿更在意你们的这段感情,她是那么爱你……你外公虽说已经过世,但是他仅存的那几个亲信还在忠于他的遗言。他们虎视眈眈的监视着鲁坤城的一举一动。鲁坤城自是心中有所畏惧,他不敢说出来你不是他的亲骨肉,既然这样,珍儿又怎敢让你知道她是鲁坤城的亲生女儿。谁查到一些线索,她便要杀谁,所以在她手上,委实攥了几条人命……”
“……至于林惠娴,那就另当别论。珍儿知道,让林惠娴以为珍儿和你是亲兄妹,她反而会更加死心塌地的为珍儿办事以求早日进了你的家门。当然,珍儿也自会有办法骗得林惠娴对你闭口不提那些事。对珍儿来说,林惠娴也只是一颗棋子,一朝利用完了,她会摒弃姨表亲情连林惠娴也一起杀。因为珍儿不会容得任何人跟她抢她的如意郎君。”
“……其实,你的父亲本容不下你,却是为了珍儿,不能杀你。你的父亲只有那么一个女儿,自是心疼的,鲁坤城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就是让和珍儿以师兄妹的情意在一起长大。”
“……明明他已经告诉珍儿这些实情,让珍儿跟他一样只把你当做利用工具。可是珍儿很没志气,她竟会假戏真做的爱上你。于是鲁坤城为了女儿的幸福,只得决定让你娶了珍儿,那么,你这个假儿子成了真女婿,上一辈的恩怨也会就此了结。但是他没有想到,你竟然宁可被驱逐出来,都不娶珍儿为妻……”
紫烟说到这里,唇角挤出一丝无奈的比哭还难看的笑意,“你仔细想想,以鲁坤城那自私虚伪的性子,至于把珍儿那个外人看的比你这个亲生儿子都重要吗?可以为了逼迫你娶珍儿,而以与你断绝父子情份做要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