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陌，你开门好不好？”
“你不开门，我就一直等下去……”
第二天，她又敲了一整天，还是没有任何应答。
“……”
“龙陌……”
第三天，她背靠着门坐在楼梯道的地上，不再敲了，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小兔子劝不动她，只好陪着她，看她憔悴的样子，不停叹气。
“……”
“……”
第四天的凌晨，十七楼的电梯打开，走道里的声控灯亮了，秦小乐抬起头，重黎低下头，四目交接，两个人都呆住了。
“你！你深更半夜两三点不睡觉坐这里干嘛？！”
“重、重黎？！真的是你！”
真的是重黎，如假包换。
“进来吧，既然被你发现了~”
“……”
“还愣着干嘛？不想进来？”
“不是，我只是……”
只是觉得跟想象中不一样，她以为龙陌会避开她，而重黎会帮龙陌。
“龙陌在这边。”
“……”
重黎好像一点都没有要帮龙陌的意思……不对！会不会打一开始，龙陌就没想过要避开她？！而是她自己在胡思乱想？
“他说等他状态好点，再去找你。”
“……”
“现在的样子确实有点糟糕，今天就算没遇到你，我也差不多要去找你了，我试了很多办法，但是治不好他。”
“……”
“你答应不哭，我就开门。”
“……我答应，我不哭。”
推开门，卧室里很安静，房子原主人的双人床空着没有用，双人床旁边硬生生挤了一张沙发床，秦小乐一眼就认出来，是她家那个旧的沙发床。龙陌躺在床上，偏侧着头，苍白瘦削的脸上耷拉着黑色的碎发，唇瓣干裂着，嘴角沾着血沫，他紧紧闭着双眼，蹙着眉头，分明沉沉睡着，却睡得很不踏实，小黑在房间的一隅警备地从趴卧到站直，看到是她和重黎，呜呜叫唤了两声，像是十分担心。
“喂，女人！”
“对不起……”
只一眼秦小乐就没骨气地哭了。
这几天她想象过无数次见到或再也见不到的场景，却唯独没有想过这样安静的画面，床上的龙陌了无生气，喘息间像是眨眼就要飞灰湮灭，没有一丝一毫水灵的气息在他周围，而他的内丹，也被秦家加了重重法术，封印在了六芒星阵里。
“你看，这是我好不容易搞到的水灵。”
“不行么……”
秦小乐看着重黎手中那些来之不易的水灵沉入龙陌的身体，片刻的宁静后，龙陌开始咳嗽，微张的口里呛出血沫，溅在衣领上、枕头上和杯子上，水灵随着他身体的震动慢慢透了出来，浮到半空中，很快四散而去。
“我试了许多次，都不行，我知道的复原灵术也统统没用。”
“……不知道，人类的复原法术会不会有用。”
“你之前不是一直不会……”
“在医院里，我跟秦渊学了很多。”
秦小乐抹了把眼泪，走到沙发床边，摸了摸龙陌的额头和脸颊，理开了粘腻的碎发，手下一片灼人的滚烫，是什么时候开始，烧得这么厉害？秦小乐稳了稳心神，又小心翼翼掀开被子，龙陌上身没穿衣服，胸腹间的绷带缠得乱七八糟，腹部位置一大片红色，暗红鲜红层层叠叠在一起，这是伤口没有处理好，不断渗血的表现。吸了吸鼻子，秦小乐让重黎帮忙打盆热水，自己则回家拿了医药箱和干净的纱布过来。纱布浸在水里，秦小乐摸索到绷带打结的地方，万分小心地一层层卸去纱布，最后一层纱布紧贴着伤口的血肉，秦小乐哪里肯用蛮劲去撕扯，拿了挤干微湿的纱布一遍遍的轻轻擦拭，直到纱布与干涸的血肉分离开来，她才动手稍微用了点力。
“唔……”
龙陌轻轻低吟，没有转醒，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渗出，隐没在额前的黑发里，他的身体下意识紧绷，牙齿不自觉地咬住下唇，他是个对自己有许多要求的神，比如自律，比如隐忍。脱开了纱布，眼前是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创面很大，不规则，不是她记忆中除妖剑造成的。
“我，我听秦渊说了……”秦小乐努力微笑，虽然浑身像打摆子一样在发抖，“这是，这是他自己弄的，对吗？”
“嗯。”重黎没说什么，只是眼神里闪过一丝沉暗，那样的画面太过深刻，那样的举动太过决绝。
“我会骂他的……”秦小乐手上沾了血，烫了她的心，“怎么能对自己那么狠……”
内丹，于神于妖而言，无异于心脏。她还记得最初的最初，她从他身体里取出内丹时，他的痛苦，而现在，他竟然笑着对自己……
“他不想变成妖怪。”这是重黎的结论，眼前的龙神宁愿灰飞烟灭，也不愿成妖。
“只要他能好好的，对我来说，他是什么都不重要。”这是秦小乐的结论，她只要他好好的。“我要开始了。”
秦小乐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放在伤口的上方，心中默念法术，白色的光在她的掌心和龙陌的腹间闪耀，跟着秦渊学习，突破了复原法术的瓶颈，也许，也许她真的可以帮到他……
“……”
“……”
时间静静地流淌，重黎始终站在她的身后，给她带来了很多勇气，细密的汗珠在她额头上浮出来，复原法术十分消耗灵力，而她急于求成。眼前的伤口极其缓慢地收合，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任何成效，但龙陌像是感受到了白光的温暖，渐渐舒展了眉头，不再呛血。
“差不多了，休息一下再来。”
“……好。”
重黎拍了拍她的肩膀，阻止她继续下去，很多事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他们都明白。
——————我是不是那样的分割线——————
[看来人类的法术还不错~]
[说起来，为了这个家伙，我有十几天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你别只顾着他，他死不了，你赶紧顾顾我，我快饿死了……]
命题论文：论堂堂火神是怎么饿死在人间的。
“媛姐，实在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客气啥？我也过来蹭饭吃，反正家里食材多得用不完。”
龙陌的伤让她担心，但龙陌的回归，让她瞬间满血，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方媛作为“后方储备”，很给力地倾囊而出，带了两大袋的食材，秦小乐奋战在厨房里，小兔子蹭在她的脚边。
“之后有什么打算？”丽丽啃着一根洗干净的胡萝卜问道。
“先等龙陌醒了。”秦小乐熟练地切着土豆丝，“现在内丹不在我们这里了，最近应该会比较风平浪静吧~”
“你不会完全没有想过内丹在秦家，秦家会被坏人盯上吧？”
“……是哦？！”
“你那是什么反应？就‘是哦’？你一点也不担心吗？”
“Nonono，丽丽，你要相信秦家的实力~”
“好吧，我是替古人担忧了~”
清蒸鲑鱼、糖醋排骨、红烧仔鸡、西红柿炒鸡蛋、清炒土豆丝，海带冬瓜汤。有米炊，有巧妇，自然有了一桌子菜，秦小乐还熬了很稀很稀的胡萝卜小米粥，作为龙陌特供。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一颗心记挂着人，分分钟也觉得久。秦小乐胡乱吃了几口饭填饱肚子，就奔到了对门，守在龙陌身边。掀开被子，缠裹在腹部的纱布上又沾染了新红，额头的热度还没有退，龙陌闷闷喘着气，看起来很辛苦。秦小乐拿了棉签，沾了水涂在他的嘴唇上，滋润着干涸，唯一让她庆幸的是，短暂的妖化让龙陌之前受的伤都复原了，包括旱毒。
“虽然知道你接受不了从神变成妖……”秦小乐心疼地想着秦渊口中的画面，那样的义无反顾，不愿成妖，“可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而不是你是什么……你明白吗？”
人都是自私的吧。
秦小乐坐在地上，歪头趴在床边，抬起一只手探进被子里，贴在龙陌的伤口上，掌下的湿热痉挛让她红了眼眶，白色的光散进伤处，一点点尽她的力，守护她的爱人。
龙陌醒来的时候，秦小乐睡着了，这样毫不犹豫地榨干自己，果然是个笨蛋。龙陌看到她，并没有太多意外和愕然，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对她的傻气有点无可奈何。费力地抬了酸软的手，想要按上抽痛的腹部，却碰到了秦小乐的手，那只手焐在被子里，暖暖的软软的，轻微的压力并不会带来更多痛楚，反而安抚了疼痛，像是这世间最好的疗伤药。
“嗯？龙陌……”身体反射般醒来，秦小乐睁开眼睛，看到龙陌，心底一松，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我以为重黎会有些办法，想伤势好点了再去找你……”沙哑的声音低低的，显得格外无力，“但也想过，住在这里会被你发现……”
“还说呢，我以为你走了，不要我了，呜呜，我找你找得好惨……”终究还是哭了，心里面是有委屈的，这些天过得太苦。
“……”龙陌下意识想要坐起来，但最终如同灌了铅般的身体，只能无力地躺在床上，“我现在……什么灵力都没有……没办法消除你的记忆……”
“……”秦小乐一愣，一问一答的内容让她有点懵，“龙陌，你是因为没办法消除我的记忆，才没有离开……”
“人类的感情……”龙陌轻轻笑了笑，压着腹部虚弱地喘了喘，咽下了喉咙里的腥气，继续说道：“分离会让人类痛苦……忘记……就不会痛苦了……”
“……”
“秦小乐……我终究是要离开的……”
分离，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最初的百日之约，现在能不能熬到那么久还不知道。秦小乐仔细看了看龙陌唇角的轻笑，判断出眼前的龙神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多么虐死人不偿命的话。
“那么，你呢？龙陌，你也会忘记我吗？”
是不是忘掉了，就真的解脱？奈何桥，孟婆汤，下一个轮回转世，不是还有报上一世的恩，还上辈子情的传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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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小乐：陌陌，其实你对人类的感情一直是一知半解，不停被丽丽误导！<（￣﹌￣）@m
陌陌：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丽丽不会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