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是个很有吸引力的词，至少对于重黎来说。饭桌上方媛问了几个关于之前妖怪的问题，秦小乐简单地解释，其实本来知道的也不多，说到龙陌和重黎，秦小乐稍微隐瞒，只说是来自国外的除妖师，法术很厉害，现在算是她的朋友。方媛不置可否，也没有追问，筷子一伸，夹走了最后一块小葱涨蛋。
“女人！放下那块蛋！”
“……”
作为火神，重黎这一声吼实在太过丢人，而作为人类，在被吼之后，还能淡定优雅吃下小葱涨蛋的方媛，也着实太过可怕。一顿饭吃得火药味十足，说起来是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很生疏却一点也不客气，想想与两个人的性格也有关系，重黎从不把人类放在眼里，而方媛从不正眼看男人……
“我去看看龙陌。”
秦小乐自觉闭嘴吃饭，生怕两人把火气转移到她身上，匆匆吃完就去了客房。客房里很安静，没有开灯漆黑一片，秦小乐点开手机，借着屏幕一些光摸到床边上，看了看龙陌，替他擦了擦汗。天气不热，冰冷的汗自然是疼出来的，龙陌抿着嘴唇，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秦小乐已经懂得观察，知道什么叫龙陌式隐忍。
今天一天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和爸爸说了什么话？受了哪些伤？哪里疼得厉害？有没有办法缓解？还有，龙玉是怎么弄的……心里面满是疑问，秦小乐很不好受，手机屏幕的光渐渐灭了，过了半刻之后又被按亮，这一次秦小乐打开了手机照明功能，摆在一旁，捏了捏拳头，决定自己用眼睛看看。
小心掀开被子，龙陌已经脱掉了外套，里面是件衬衫，腹部有些破损，染了一滩血迹。秦小乐一颗颗解开扣子，耳边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响，当扣子全部解开，露出龙陌肌理分明毫无赘肉的身体时，秦小乐一点也没有害羞的感觉，而是心疼地无以复加。
右边肩膀、上腹部和左腹部三块皲裂的皮肤，交错着口子，没有血，只有骇人的苍白干涸，这些就是龙陌口中很快会好的其他三个沾染旱毒的地方。她已经体会过那种尖锐的疼痛，所以根本无法想象龙陌是怎么奔走于各个地方度过这一天，还奋不顾身救了方媛的……
想到救人，秦小乐的目光不自觉落到龙陌的腹部，平坦紧致的腹部上撕裂的伤口已经愈合，肌理线条明朗，没有半点受过伤的痕迹。这是神的本领，人类望尘莫及，可是，这么短的时间，是真的好了，还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秦小乐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了手，先是放在之前受伤的地方，然后犹豫了下，稍微用了点力，往下压去。
“呃……”
龙陌低低哼了声，身体跟着缩了缩，秦小乐赶忙收了手，看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从开始到现在，秦小乐的动静一点都不小，龙陌始终没醒，这会儿醒了，是疼醒的吗？
“……”龙陌睁眼，先看到泫然欲泣的秦小乐，然后注意到自己毫无遮掩的上半身，基本明白了七七八八，不由轻叹道：“我睡得太沉了。”
“嗯，你睡得很沉，是被疼醒的……”秦小乐双眼通红，什么都明白了，这个“假大空”“爱说谎”的龙神，实在太能装了，“你一直很疼，却什么都忍着，对不对？”
“……我不是人类，疼痛并不……”
“我管你是不是人类！你敢说你一点也不疼？”
“至少可以忍耐。”
“忍耐……我讨厌你这样忍耐！”
“……”
“累了就休息，疼了就说出来，我可以帮你揉揉，帮你按着，我还可以去学法术，帮你恢复，哪怕恢复的可能不多……但不是你一个人默默忍耐，什么都不说，我这个人粗枝大叶得很，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你不说我就想不到……”
“秦小乐……”
“别再跟我强调你是神，多么多么厉害，再厉害也会累也会疼。你们神不在乎的，我们人类在乎，至少，我会在乎……”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想知道！今天你都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说了哪些话，做了哪些事，受了哪些伤……你嫌我烦也没用，我就是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我什么都想知道……”
四目相望，担心、关心、不安、焦虑……承载了太多的感情，龙陌拢了拢衬衫，支撑着要坐起来，有些无奈，又有些不知所措地想把发飙的秦小乐拉进怀里。秦小乐不肯，怕压疼他身上被旱毒侵蚀的地方，也不许他坐起来，知道他腹部的伤口只是好了表面。龙陌并不是特别理解秦小乐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她把他当做了脆弱的人类，像对待瓷娃娃般小心呵护着，虽然有些不能认同，但看到秦小乐脸上从未有过的认真，还是选择了妥协。书房里安静了一会儿，龙陌依旧好好平躺着，秦小乐替他拉了拉被子，坐在床边，等他开口。
“今天早上，我去见了你的父亲，要他出面牵制卓瑾瑜，比起一直被卓家牵着鼻子走，你们秦家该有所反击……医院里怨气很重，我当时有些不舒服……”
“……”
“出了医院，我通过被黑蛟夺走的水灵找到并重创了他，还逼得他身后的人出手……不过我似乎不是那个人的对手，一招为败，水灵受到冲击，多少伤了本体……所幸察觉到幕后黑手一些蛛丝马迹，另外短期内，重伤的黑蛟不会再来找麻烦……”
“……”
“至于鸣蛇钩蛇，我只是救下你的朋友，拖住了它们。本来是想联手重黎，一口气把它们消灭的，但并不容易，它们身后也有人相助，力量不弱，破了我的灵术……灵术不继，才让钩蛇有机可乘，尾刃入腹不深，被你所救……”
“……还有吗？”
“没有了。”
龙陌很老实地一一交待，俨然一副被秦小乐欺负的样子。一长串话说下来，他有些微喘，虽然不想承认，但妖化之后，他的力量大不如前，无论是攻击、防御，还是复原。所有伤痛到他嘴里都变成了轻描淡写，秦小乐不好再“咄咄逼人”地揭穿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琢磨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龙玉来。
“重黎说，这是你的鳞片……怎么来的？”
“受伤后脱落，给予灵气而成。”
“受伤后脱落？”
“嗯，龙受伤后会脱落鳞片，不给予灵气，鳞片消弭，身上会再长出新的鳞片；假如给予灵气，鳞片就会成玉石，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龙玉。”
“龙陌……你保证，绝对不是硬生生从身上拔下来的，你没有骗我。”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若非必要，我并不愿受伤。”
若非必要。
四个字沉甸甸地压在秦小乐心上，回忆像电影片段一样在眼前沉浮，秦小乐默默数着龙陌受伤的次数。她恋爱了，整个过程里，没有鲜花，没有巧克力，没有甜言蜜语，没有约会吃饭，却有着比这些可贵千万倍的东西……
看她沉默，龙陌以为又说错了什么话，抬手拉住她的手，朝她笑了笑。摆在一旁的手机，散出的光并不够亮，却映衬着那样的笑容，温柔地几乎可以挤出水来。
“很晚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龙陌问。
“……你睡吧，我们今晚住这里。”秦小乐答。
“一起睡吧，今天你也累了。”龙陌朝着一边挪了挪，单人床挪出了两个人的位置。
“我还好，看你睡着，我就去和媛姐睡大床。”秦小乐哪里舍得，那满身的伤，碰到了挤到了一定很疼。
“是吗……”龙陌像是显得有点失落。
“总之，你赶紧睡吧。”秦小乐小脸一红，关了手机的光。
屋子里回归夜的漆黑，两人都不再说话，渐渐地听到龙陌均匀的呼吸，大约撑不住疲倦虚弱，又沉沉睡过去了。秦小乐坐在地上，趴在床头，蹭在龙陌身边，其实压根没打算去方媛那边，多想蹭进他的怀里，只有天知道……
龙陌只睡了一会儿就又睁开了眼睛，秦小乐已经趴在床头睡着，跟他想的一样。重黎的严厉他是知道的，训练了一整天，之前用藤蔓缠住钩蛇的架势，已经昭显了这一天的努力，累坏了吧？龙陌掀开被子下床，帮秦小乐脱掉了外衣，抱她躺到床上，秦小乐嘟囔了几声龙陌，蹭进他怀里，找了个温暖舒服的位置继续睡，没有醒来。
怀里的人类娇小温软，散着淡淡的香，微微的甜。龙陌收拢了双臂，还记得最初的相遇，第一次的相拥亲吻，这个爱笑、会哭、充满了悲伤却不低头的人类，在他怀里，也在他心里，渐渐变得无可替代。
滴答。
【龙陌……】
噩梦如期而至，像是宁静湖面荡起了涟漪，半夜里龙陌再一次惊醒，满额的冷汗，脸色发白。低下头，秦小乐分明还在他怀里酣睡，没有异样，不在血泊里慢慢冰冷，是梦……
“不会让你有事的……”
低低轻喃，相拥更紧，想要保护的，不愿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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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小乐：陌陌，假如有很多钱，你会做什么？（⌒ー⌒）
陌陌：很多钱？我会买个大房子，摆两个大浴缸。（没有金钱概念的某龙）（＾Ｕ＾）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