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恼起来,说一说二说三遍她都听不进去!
咽下哽在喉咙里难受的那口气,元乔晟大步上前,迎着白雅芙走过去,到跟前的时候,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不停地继续往前。
来到医院侧面的花园里,他才松开她。
他看着她,已经有些气急败坏,“究竟要我说什么你才听得懂?”
白雅芙毫不退缩地迎接着他的目光,气势一点都不比他弱,甚至还比他更生气,“你不需要说什么,因为我心里很清楚!你说再多也只是白费唇舌。我的心意不会变,我会一直这么等你下去,直到你重新跟我在一起。”
“那我最后一次很明确很坚定地告诉你,我跟你不可能再在一起!”
她却轻蔑地笑了起来,眼角带着泪花,“我只知道,你说你会带文翊歆来看你妈妈,可是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动静。这说明了什么?”
元乔晟竟然说不出话来。
“Jon,你们之间是以欺骗开始的,一旦真相摆在眼前,你们注定是要破裂的。相信我,我是女人,我能够猜到文翊歆的反应。虽说当年我们也是从欺骗开始,可当事人心里都清楚对方是为何与自己在一起,渐渐地也就习惯了,甚至把欺骗和爱情混在了一起,嵌在血肉里割舍不开。这一点,你们不同。你们之间,真相一旦出现,绝对要破裂。我现在做的就是等你们婚姻瓦解的那一天。”
元乔晟紧紧地皱着眉,全身因忍耐而紧绷,幽深暗蓝的眸子也仿佛陷入了漩涡中,甚至浮现了似溺水般难以呼吸的恐惧。
片刻之后,才听到他冰冷而坚决的话语,“就算会破裂,我也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因为,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的婚姻破裂而无动于衷。”
丢下这些话,他不再听她说任何话,决然离去。
刚上了车,就接到了文翊歆的电话。
“乔晟,我买了缝纫机和布匹回家,等会儿人家就会送到了,你一下班就回去帮忙开门。我这会儿要去一趟市医院,晚餐我叫了景泰的外卖,你给我留一点哦。”
她那边吵得很,像是走在大马路上和他打电话。
元乔晟皱眉,疑惑这姑娘又要做什么,“你买那个东西做什么?去医院又做什么?”
“我今天整理文件,发现了我的三个学位证书!我觉得我不应该浪费了,就去买了缝纫机和布匹,打算在家里试一试。我去医院就是跟妈妈说好的,要把陈烨华的医药费承担下来。你不用担心了,我这会儿过马路,不跟你说了哦。”
元乔晟还想再说就被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先回天水园,帮她把什么缝纫机都安置好,再去医院接她回家。
文翊歆穿过马路,距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抬眼便瞧见文翊羡从医院出来,她心里疑惑着要赶上去,却又看见陈烨华竟一瘸一拐地追了出来,江美子艰难地扶着他,甚至有意拖拽他的步伐,不让他追上去。
翊羡来做什么?她想起来了吗?
文翊歆近乎不顾一切地拨开人群跑上前,拦住了文翊羡的去向。
文翊羡看到她,显然有些意外,却是皱了皱眉,神态之间透露出一股厌烦的气息,冷淡地问:“你来做什么?”
文翊歆微愕,“翊羡,你还认识我吗?是不是都记起来了?”
此时,陈烨华忍着疼快步追上来,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把握住文翊羡的胳膊把她拉扯着转过去正面他。
他的嘴角、颧骨、额头还有块块淤青,额头的伤口结了痂,本来是要换药的,没想到文翊羡在那个时候出现了。
西风飕飕地吹,文翊羡的长发被吹了飞起来,露出她额头上的疤痕。
“翊羡,你再想一想好不好?你再努力地想想,不要轻易就被郑安东骗了!”
文翊羡厌烦地皱起眉,掰开他的手甩落,往后退步离他远远的,语气冷得竟比这西风还叫人寒冷。
“我今天来只是为了让良心好过一点。至于你是谁,我想不想得起来,都不重要,也跟你没有关系。我不想追究过去你对我做了什么,是不是真的害死了我的孩子,也请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她决绝地转身。
文翊歆刚要上前阻拦时,陈烨华已不顾伤痛再次追上去拦住她。
“翊羡,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是最爱你的人,你失去的孩子其实是……”
“够了!”后方响起一声怒喊,江美子双眼含泪朝他们走去,眸光带着怨恨,“文翊羡,你记不记得过去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了!从此以后,烨华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也请你不要再出现在烨华的面前!他爱你爱得连命都不要,你现在却对他说出如此残忍的话!他真的是爱错了!”
四周围满了观看的人群,对他们几个年轻人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纷纷。
文翊羡低下了头,从包里掏出一副墨镜带上,在陈烨华再次伸手去握她胳膊的时候,推开他的手,大步流星地走远。
陈烨华还想再追,却被江美子拦了下来,抬起手想一巴掌打醒他,可手举到半空又顿住,迟疑了一两秒,最后落在了她自己的脸上。
“美子你……”
江美子泪如雨下,却是始终低着头,“我知道你一定恨我说那些话,这一巴掌就当做是我对自己的惩罚。我求你,烨华,我求求你,不要再纠缠过去了,放手吧,你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不管她记不记得,她都是别人的妻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陈烨华没有了动静,仿佛掉入了深不见底的古井,四周光滑得抓都抓不住,而他也不打算抓稳,宁愿就这样掉到最底,摔个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四周渐渐地安静下来,人潮黯淡算去。
文翊歆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也像一个围观者般站了许久,看了许久,就连内心都不再如前,竟是一丝波澜都没有。
跟着陈烨华回病房后,才得知文翊羡到来的目的。
她带了一笔钱来,当做是给他的医药费。尽管如此,文翊歆还是把自己带来的卡递给了江美子。
不是不知道,这个世上情债最难还,可是除了这样,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弥补。
刚一拦下出租车,一个陌生号码就打了进来。文翊歆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接通,却不曾想到有一天瞿蕙妮会主动联系她。
瞿蕙妮约到蓝蕴咖啡厅见面,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跟翊羡有关的事。
本已下定了决心不再插手,她竟还是不自觉地应约而去。
到了傍晚时分,咖啡厅冷清了许多,但暖气依旧供得很足,推门入内,还得把围巾摘下才不至于太热。
一坐下,文翊歆也不点咖啡,直截了当便问:“你要跟我说翊羡的什么事?”
瞿蕙妮却犹豫了,左右看了看,样子很是谨慎,低声对她说:“其实我约你来不是要跟你说翊羡的事。”
文翊歆皱眉,“什么?”
“你别生气,我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是如果不这么说,你会来见我吗?”
文翊歆欲言又止,确实,如若不是跟翊羡有关,她不会来赴约。
“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帮忙?”文翊歆轻声笑了笑,摇头,“我居然不知道自己这么神通广大,竟是什么忙都能帮的人。”
瞿蕙妮轻抿唇角,满脸忧愁却不像是装的,“抱歉,那天在医院远扬和妈那样对你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阻止,我跟你道歉,希望你能接受。”
“不必了,就算你站出来也不见得能阻止。”
“那么你是原谅我,肯帮我的忙了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再说,我也不需要原谅你什么。”
瞿蕙妮却突然倾身向前,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诚挚地看着她的眼,说:“翊歆,我真的遇到了麻烦,整个家除了你我不知道谁会愿意帮我。你知道吗?远扬在外面养的那个女人已经找上我了,她说她怀了远扬的孩子,要我主动退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文翊歆轻扯嘴角,还是面无表情,许是她已猜到跟文远扬有关,听到瞿蕙妮这么说才没有觉得特别诧异。
“文远扬都已经背叛你了,对这样的男人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么你想怎么办?让那个车模把孩子打掉?”
“我……”
“真是好笑,她怀孕了不去找孩子的爸爸,来找你做什么?难不成这孩子生下来是叫你爸爸还是叫你妈?”
她这话说的……瞿蕙妮渐渐地参悟了一点。
文翊歆却已有离开的趋势,“这种事情你也不该来找我,我帮不上任何忙。你们该去找的是文远扬那个混蛋,他自己闯下的祸,自己不担忧,却害得别人为他擦屁股善后,像什么话!”
说完,她愤愤地起身,不听瞿蕙妮的呼喊径直地往门口走。
出租车刚到天水园,元乔晟就打来了电话,告诉她车子在医院门口等,让她快些出来。当告知他已回到家,只听他叹了一气,让她先回屋吃饭。
风吹得愈发大了,卷起枯枝上堆积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竟比下雪还要激烈。不过步行的短短距离,文翊歆的头顶肩部已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片。
她站在屋檐下拍落积雪。
天水园素来寂静,到了冬日,人们都待在家里,更是寂寥,若不是这高大华丽的楼房耀眼地屹立着,这倒像是荒无人烟的城堡。
积雪拍落,文翊歆抬头往楼内走,一转眼便瞧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短皮靴,那条黑白条纹的围巾很长,在他脖颈间绕了两圈,还是长得掉在了他膝盖的位置,和风衣的边对齐。
霍竞航。
文翊歆有些发怔,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更没想到他会留着这条围巾,今天还会戴着来见她。
这条围巾是她亲手织了送他的。曾经,这长长的围巾要围过两个人的脖颈就不显得长了;如今,却这样孤零零地耷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