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忘了,你还不知道妻子跳楼的原因呢。”
余梦佩和瞿蕙妮疾呼,“舒梁明!”
舒梁明置若罔闻。
而她们出奇的一惊一乍也让文云勇起了疑,愈发地想知道究竟是为何。
“什么原因?”
舒梁明勾起唇,鹰钩鼻下的唇弧弯得很邪恶,褐色的眸子闪着猩红的光,压低声音道:“你可以去问问你家里的人,我想他们都应该知道了。不过,有一点需要纠正的是,那个人不是阿超,而是我。阿超不过是替我顶罪而已。”
说完,他冷笑着转身离开,步子迈得很潇洒。
文云勇留在原地,不知情的他也无法从这番话里辨别到什么,只蹙紧了眉,不解地看向身后的两人,“你们知道什么?”
“没什么。”余梦佩把脸转到了一边。
文云勇看向瞿蕙妮,而瞿蕙妮也极不自然地别开了脸,往屋子里走去。
“大嫂。”
“你不要问我!”余梦佩急辩,话到嘴边又咽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脸别有深意地看着文云勇,“二弟,要我告诉你也可以,不过我有个要求。”
文云勇不假思索,“什么要求?你说!”
余梦佩扬起唇角,“很简单,只要你能想办法把你们转到翊歆名下的股份都转到你哥名下,我就告诉你!”
虽然文云勇没有预料,但这个要求并没让他有多大的震惊。他思索了仅几秒,立刻坚决点头,“好,只要你告诉我事实真相,我一定劝服翊歆把股份转到哥名下!”
“空口无凭!”
“大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都是说话算话,言出必行。我既然答应你,就一定会做到!”
余梦佩双手环胸,不屑嘟哝道:“你是好说话,但是你那个女儿呢?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文云勇再怎么不满,还是忍了下来,郑重地说:“大嫂,如果翊歆不答应,作为保底条件,我会让出董事长的位子给哥,这样可以了吗?如果大嫂坚持认为空口无凭,我也没有办法了。”
董事长的位子?余梦佩在心里盘算着,比起实在的股权,董事长的位子根本就不算什么。有了股权,成为繁鸿最大的股东,那才是终极的权力象征,到时候,提议撤换董事长,就不信无法把他拉下来。
余梦佩缓和了神色,叫着文云勇先到沙发那坐下细细谈,又吩咐了瞿蕙妮倒茶,“二弟,现在蕙妮在场,就让蕙妮做见证人,证实你愿意用股权来换真相。”
文云勇应声点头,瞿蕙妮却惊诧地摇头拒绝,“妈,不能说的!更不能拿这件事当做筹码来换股权!我们不能这么做!”
余梦佩瞪起了眼,“你闭嘴!你只要当见证人就好了,其他的不需要插话!二弟,你说吧,答应还是不答应?”
瞿蕙妮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文云勇,缓慢却坚定地摇头,劝他不要答应。可是对于文云勇来说,还有什么比起心爱的妻子更重要?纵有家财万贯,没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还有什么意义?
他没有理会瞿蕙妮,再次点头,“只要你告诉我事情真相,我答应把股权转出。”
“好!”余梦佩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二弟,在我说之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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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一声巨响打破了宁静的冷夜,紧随而至的是“嘭嘭嘭”的响声,硬是把文翊歆从痛苦的梦境中拉回现实。
她勉力坐起来,就听到一个略有急躁的女声应答着,“来了,来了,这就来开门!都这么晚了,大半夜的,谁这么没眼色?”
是阿玉骂骂咧咧地去开门了。
文翊歆拉开了床头的灯,灯亮的瞬间,又是一声“哗啦”的海水声,她抱住胳膊,用力地按着酸痛的部位,挪动着要下床。然而脚还没落地,房门已被推开。
“翊歆!”元乔晟一脸担忧地出现在灯光里。看到她神色痛苦,他紧皱着眉跑到跟前,小心翼翼地握上她的手臂,“是不是很痛?抱歉,我一时忽略了你抽完血,忘记这些疼痛会持续好多天,抱歉,我不该答应让你一个人到这里来。”
文翊歆被他抱在怀里,头靠着他的肩,感受着他怀抱里的温暖,瞬间觉得骨头肌肉的酸痛感似乎缓解了很多。
“你到这里来,就是因为担心我会不舒服,是吗?”
他一个劲儿点头,“我刚睡着没多久,忽然记起来你的身体不舒服,立刻开车赶到这里来了。”松开她,细心地打量着她全身上下,捏捏这,揉揉那,“怎么样?是不是还很痛?还会酸吗?来,到床上躺好,被子也盖好。”
在他的搀扶照料下,文翊歆靠坐在床头上,被子盖到了胸口。
站在门口看的阿玉感叹着走近,“看到你们这样,安心了,真的安心了。”
她没说主语,可他们都听得出这话里所指的究竟是谁觉得安心,一时间气氛沉默了,只听到屋外哗啦啦的浪花翻滚声音。
阿玉忙笑着说:“好了,我先回房间休息了。大半夜的,你们夫妻也别聊太久,休息要紧,我先走了。”
“阿姨慢走。”
元乔晟送着阿玉出去,把房门锁好。环视四周陌生的摆设,又看着床上熟悉的人,这深夜的心情不知该如何言表。
心痛,疼惜,欣慰,忧愁……像海浪一样五味杂陈地翻滚着。
文翊歆掀开被子的一边,拍了拍床,“把外衣脱了,进来躺好。”
元乔晟微微一笑,把外衣挂在了衣架上,在她身边靠下,又伸出手臂谨慎地搁在她脖颈后,把她拥在胸膛前,格外怜惜地拥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挨在彼此身边,谁都不愿意打破这一秒的静谧。
不知是因为深夜的原因,还是什么,海浪的声音清晰得很,但不激烈,也不汹涌澎湃,仅是清晰,就像他们的心跳一般。
直到身体突然的酸痛袭来,文翊歆没忍住,嘶了一声,才把这份宁静划破。
元乔晟立刻紧张起来,“又痛了是不是?是哪里痛?我给揉揉。”
“没事,这会儿已经好多了,突然的一阵疼,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要紧。”她勉力地微笑着。
可越是坚强忍耐,越让元乔晟心疼心痛。如果可以,他宁愿让他来承担她所有的痛苦,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他都愿意顶替她去伤心,去痛。可惜现实的现在是多么残酷,他也只有,也只能拥抱她,陪伴她。
“翊歆,我……”
想到今天下午在医院看到手术成功的母亲,虽然气色没好到哪去,但精神状态已改观了许多,这都是文翊歆的功劳,他心如明镜。然而,谢字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毕竟,他还在对她隐瞒,到如今,更不知如何开口。
听他的哽咽,文翊歆轻轻拍他的肩,笑说:“我没事,乔晟,我真的没事。我知道,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一定担心我承受不住。阿弦,竞航,还有婕儿……也都打电话关心我。就连阿玉阿姨都因为要顾虑我的心情,不得不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愤慨。”
“而我……确实很难受,很想哭,很想发疯,甚至想杀人,可是我不能,乔晟,我知道我不能。”她坐直了身体,不再靠着他,而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眸里渐渐涨起一层雾,“因为我还有爸爸,我要和他并肩,共同抵抗这份悲伤。我知道,妈妈离开带给他的冲击一定比我的大。现在,我知道了我的身世,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这对他来说,一定让他觉得很没有安全感。也许,他一个人的时候会担心我是不是会因为血缘关系也离开他。”
“语言是苍白的,不管我说什么,说多少遍,都不如陪在他身边,和他连在一起实际。乔晟,这是你教给我的切身体会。是你让我感受到,虽然悲痛还是要亲自捱过去,但只要身边有人陪着,有心爱的人陪着,哪怕什么话都不说,无论是痛苦还是绝望都会减轻很多。”
“所以现在,不管事情带来的冲击有多大,不管我有多想哭,我都要忍住。尤其不能在爸爸面前哭。我要让他知道,就算妈妈走了,我这个女儿还是会很坚强、很粘人地缠着他,陪着他,直到他白发苍苍,走不动路,我都会支撑着他,和他相互支撑着一起往前走。”
看着她雾气弥漫的眼眸盛满哀伤和珍惜,平静的神色之中满是感激,元乔晟觉得,心口像是放了一架钟,“咚咚咚”地撞击着他心底最深处的某一根弦。
他抿起唇,又把她拥进胸膛。先前的甜言蜜语闹了荒,这一刻词穷得厉害,什么都说不出来。
文翊歆靠了一会儿,听着他胸膛下有力的心跳,轻唤道:“乔晟,明天有时间吗?”
“有,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吗?”他微微低头,专注地凝望着她。
“嗯,有事。”想到今天下午和阿玉的谈话,文翊歆的眸光渐渐涣散,似乎飘到了妈妈的故乡,看到那杨柳依依,小桥弯弯的景象,看到那个穿着白色衬衣棉布裙的女子,在踏入这喧嚣的城市之前,是多么的开心……不知不觉中,泪水系满了眼眶,“阿姨跟我说,之前妈妈到这里来,说起过等把繁鸿的事情都处理完之后,就要回家乡去看看,祭拜我外公外婆。现在她走了,没来得及做的事,我想替她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