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止这么简单。”舒梁明立刻拿起外衣要亲自去了解清楚。
郝仪琳将他拦了下来，这下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你在家待着，我亲自去。她还在楼下，你出去不方便，我的借口倒很好找。”
文翊歆刚进屋，就听到楼上关门声响，紧接着郝仪琳匆匆忙忙下楼来。
这么晚了，她还要去哪儿？
郝仪琳面带微笑，不需要她问出口，就主动说明：“竞航打电话来说小嫒突然不舒服，我现在得去看看她。哦，对了，今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等会儿阿昊回家了，你帮忙告诉他一声，让他夜里留个心，注意着阿明那边的动静。”
文翊歆沉默着点头，目送她匆匆离去。
霍竞航打电话说舒嫒不舒服？文翊歆皱起眉，暗自思考着回了房间。
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她抓起来一看，果然关了机。
莫非是元乔晟不停地打电话，把手机的电量耗干了才关机的？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不然他不会连续打的。先前她因为不想接他电话关机，但不久后就开机了，他没有再打来。她想，他是知道她的脾气的，她不想接他就不会一直打。刚才郝仪琳急匆匆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一定出事了！一定出大事了！
文翊歆忙给手机充上电，稍等了一会儿，手机可以开启，她便连着充电器拨给霍竞航。
今天早上舒嫒才对她说了那些话，下午任彦彬那番话也是可深可浅，晚上元乔晟又让人捉摸不透……就算担心是多余的，她也不得不弄清楚，因为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宝宝。
手抚在小腹上，电话一接通她就忙说：“竞航，舒嫒在吗？”
“在，怎么了？”
“能麻烦你把手机拿给舒嫒吗？我有话想跟她说。”
“……好，你。”
很快舒嫒接过了电话，声音一如平常轻松，“你找我有什么事？”
文翊歆听得出舒嫒的安然无恙，便也作无事般，轻松地说：“没什么，就是想再跟你说声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我没做什么。”
“恩，总之，还是想郑重地跟你说声谢谢。没别的事了，早点休息。”
“……你也一样。”
舒嫒根本就没什么异样，郝仪琳为什么说谎？
文翊歆强烈地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干脆不再想，换了一件厚一点的外衣连夜出门。
她的目的地，是育新医院，也没有什么理由，全凭直觉指示。
育新医院里已经没有了温静的踪迹。起初，文翊歆以为是有什么事出去了，便在门口等待，一刻钟后还不见归来，她才去询问值班的医护人员。
“0532病房的患者今天下午过世了。”护士说得很淡然。
文翊歆却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天旋地转般眼前是一片混乱的景象，但她还是听到了自己荒凉的声音。
“手术不是成功了吗？”
护士的语气极为惋惜，“是成功了。移植进去的造血干细胞也开始产生新的细胞，可惜不知道昨天患者接触了什么人，把感冒病毒传染给她，本就脆弱的免疫系统经不起攻击，崩溃了就……”
感冒病毒？
不就是……该不就是她自己吧？
文翊歆一时支不住，连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
护士也忙上前扶住她，好奇地打量着，问：“小姐，您是患者的什么人？”先前探病的人中，从来不曾见过这张面孔。
双手不住地战栗着抚上胸口，文翊歆的脸色刷白，茫茫然手足无措。
“小姐？”
“……我、我是她……是她……儿媳。”
护士惊呆！
0532房间的患者能够找到血型一样且HLA有一半符合的骨髓源成为了医院里的一段传奇，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恰是她的儿媳……可是一直以来，只见她的儿子忙碌，从不见儿媳的身影，有的时候，护士们会猜测那个常常来的白小姐是不是就是她的儿媳，却不想，货真价实的儿媳今天才露面，还不知道婆婆已经离世的消息？！
文翊歆几度要出言再问，却因喉咙哽咽得不像话，发不出音而一次次忍住，同时也把泪水吞下，缓了好几次，终于沙哑地问出了声：“知道、知道我丈夫去哪儿了吗？”
护士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后知后觉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天黑了才把尸体……呃，死者带出医院的。”
文翊歆闭上了眼，轻轻推开护士的搀扶，蹒跚地向电梯口走去。
她的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之前在舒家门前的景象……
他落寞的身影，绝望的眼神。
那个时候，他一定背负着巨大的悲怆，失去至亲的痛，她体会过，非常能够了解他此时的感受。
他不停地打电话给她，一定是温静的要求……想起温静拥抱着她说的那些话，文翊歆觉得自己真他妈的混蛋！
“可惜不知道昨天患者接触了什么人，把感冒病毒传染给她，本就脆弱的免疫系统经不起攻击，崩溃了就……”
文翊歆，是你，是你啊！那个感冒的人就是你！是你把病毒传染给了乔晟的妈妈！是你害死了他的妈妈！是你毁灭了他四年来倾注的心血！
乔晟，他该有多痛啊……
眼前再度浮现那一双幽深似海的眼缭绕着厚重悲伤的景，文翊歆仿佛连同着灵魂一起彻底沦陷，霎时，精力灰飞烟灭。
“小姐！”护士一直注视着文翊歆孱弱的背影，在她无力倒下的那一刹，飞快奔跑上前，才算是及时扶住了她，没让她轰然挨地。
检查后，文翊歆尚未醒来，医护人员只有先把她安置到病房休息，正要准备翻出先前温静家属的联系方式，还没离开的郝仪琳便听到了一句“让元先生快来，他太太怀着身孕呢”，她便出面阻止了护士那么做。
十分钟过去，郝仪琳也坐不住了。她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来这的目的也已达到，留在这里没什么意思，与其在这守着病床，不如回去照看舒梁明。她刚拨下家中号码，让家佣过来换她，文翊歆已醒来。
郝仪琳居然会守在自己的病床前，这是文翊歆做梦走不曾想过的事。似乎是震惊太过，或者是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太刺鼻，神经也比较灵敏，文翊歆立刻就拜托了惊愕和呆怔。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郝仪琳皱眉问道，状似很惊讶担忧。
文翊歆应答如流，“身体突然不舒服，过来做个检查。”
“怎么会突然不舒服？”
“不要紧的，没什么大碍。”假情假意真让人恶心，文翊歆不动声色，接着把话题转到她头上，“不是说舒嫒不舒服吗？怎么？很严重吗？都到医院来了？”
郝仪琳怔了怔，文翊歆转得太快，她差一点没跟上，局促地笑了笑，“没事了，晚饭吃错了东西，肠胃不舒服。刚刚检查过，没事了。”
说完，似乎担心文翊歆提出去探望，又忙着补充，“已经回家了。我恰巧看到你晕倒，还好护士眼疾手快，才没倒地，否则伤了身子可怎么办？”
文翊歆看出了她的用意，笑笑，顺着她的意思说：“我还说去看看舒嫒呢……没事最好了。我也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我们回去吧？郝仪琳晃神了。文翊歆不是应该把她赶走，然后去找元乔晟吗？难道离婚是真的，来医院了解是假的？先前的情谊都荡然无存了？
尽管心中疑惑重重，郝仪琳还是镇定淡然地和文翊歆一同回到舒宅。
回到房间，文翊歆就忙给元乔晟打电话。戏剧性的是，这一次换她不停地联系而他却毫无回应。可叹的是，她不知道他在哪儿住，不能找到他……
乔晟，你接一接电话吧。
心急如焚的感觉，换她真切地体会，手足无措地期待着，却一次次失望着。
天微微亮，手机唱了起来，文翊歆从浅眠中惊醒，一看是元乔晟回来的，忙不迭地接通。
然而，那边是一个女声，她不陌生，白雅芙的声音。
“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是我？”白雅芙声音镇定，不带一丝感情。
文翊歆坐正身子，把跌入谷底的心打捞上来，平静地和那边交谈，“乔晟呢？我想跟乔晟通话。”
“你还有什么颜面跟他通话？”
“……”
“你知不知道昨天他打你电话打了一下午？想亲自去找你，可舍不得他的妈妈！害怕他一离开就连妈妈的最后一程都送不了！”
“请你让乔晟接电话！”文翊歆提高了嗓音。
可那边也加重了冷傲，“他不会再跟你说话了。文翊歆，你究竟有多恨他？就因为他转移了你的造血干细胞，你妈妈从酒店坠落，你就巴不得他的妈妈也一同离世吗？你知不知道那是他花了四年的心血才挽救回来的亲情？你知不知道在这四年里，他为了留住他的妈妈都放弃了什么，牺牲了什么？”
“白小姐……”
“你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你的快乐、你的悲伤、你的家庭、你的幸福！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关心！不关心他的情绪、他的家庭、他的事业……”
“我就是他家庭的一员！我和我腹中的宝宝就是他的家庭！”文翊歆受不住白雅芙这么说，那些字听在耳里，就像一根根针扎在心里。
可白雅芙是什么人？对她而言，温静已经离世，她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只有一股脑地走下去，让文翊歆和元乔晟彻底地分离，东窗才不会事发。这也是她千辛万苦，偷偷拿走元乔晟手机打这个电话的原因，她断然不会让这通电话徒劳无功。
“文小姐，你现在以什么身份说这种话？你们已经离婚了，难道你忘了？”
“我……”
“当初离婚是你提出来的，Jon不答应，你就变相地逼他！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后悔带你去跟阿姨见面！如果我没那么做，你又怎么可能把感冒病毒传染给阿姨、害她的免疫系统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