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在哪儿?我想……”
“不需要!阿姨想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你知不知道为了等你来见一面,她多难熬多痛苦?现在人都已经死了,你何必假惺惺,做给谁看?”
“白雅芙!”
“文翊歆你听着!为了留住阿姨的这四年来,Jon付出了太多太多,今天落得这样一个结果,他很痛苦很难受!我也一样!但我还有不甘!我要帮他把这四年来放弃的理想实现!”
放弃的理想?文翊歆茫然两秒,立时想到之前白雅芙对她说的话——正式地继承斯威夫特。这背后的意思……不就是要元乔晟娶她吗?这是最直接、最快捷的方式。
文翊歆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文翊歆,如果你心中还有一丝愧疚,就请你在害得Jon失去亲情之后,别再插手他的事业!”
电话毫不留情地挂断。
文翊歆握着手机,一动不动地坐着。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微亮的世界已是一片光明,白色的光芒闯入房间,文翊歆猛地醒来,忙换了一身衣服,提起包抓起手机就下楼。
“小姐要去哪儿?不吃早餐了吗?”家佣恰在把早餐往餐桌端,看到她急匆匆的样子便问。
文翊歆起先没有回答,径直地往门口赶,待手搭上了锁柄才回神——就算她不吃,也不能饿着腹中的宝宝啊!于是她折到家佣面前,接走她手中的一份早餐,拿在手里直接就吃着往外走。
家佣“唉”了一声,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两分钟后,舒梁明、郝仪琳和舒昊先后从楼上下来。
家佣忙说明:“先生,太太,少爷早,文小姐已经出去了。”
舒梁明愕然,不悦地蹙眉,“出去那么早,早餐吃了吗?”
“她一边吃一边出去的。”
舒梁明的脸色这才舒缓了些。
郝仪琳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舒昊,见他毫无反应,便板正脸色,挥挥手,示意家佣退下。
一家人入座,开始用早餐。
郝仪琳低咳一下,“阿明,昨晚我们商量好的事,趁着现在没有外人,跟阿昊说一说吧。”
舒梁明和牛奶的动作滞了一滞,舒昊全然停下,不解地看着父母,不知他们要说什么。
叹了口气,舒梁明正视舒昊,“阿昊,我和你妈决定了,想要把翊歆介绍给锦天的新任总裁,你要是遇到了,给留个心,近距离了解一下这个人怎么样。”
舒昊懵了,爸妈突然这么做……为什么?“爸,妈,你们怎么会有这样的打算?沈占他花名在外,文翊歆又刚离婚,现在还有了孩子,怎么……”
舒昊说不下去,不知道说什么好。
郝仪琳却瞪起了眼,“有什么孩子?这孩子生不生得下来还是问题!”
舒昊愈发地不解,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靠向椅背,问:“孩子都一个多月了,怎么会生不下来?”
“因为你爸要做骨髓移植的手术。”
“做手术?文翊歆怀着孕,哪来的干细胞?这手术怎么做得了?”
舒梁明和郝仪琳都没有答话,低下头继续早餐。
沉默间,舒昊渐渐明白了,既然要手术,怎么可能让孩子生下来?然而他心惊得厉害,那毕竟是一个小生命,怎么能……
舒梁明看出了儿子神情里的怀疑和不忍,他叹了口气,低声解释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到半夜病痛折磨,我有多难受?一开始,我也是打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不过现在,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怎么会不能?”舒昊隐隐急切起来,“不是在接受化疗和药物的医治吗?医生不也说癌细胞在控制范围之内吗?那孩子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再来八个月就可以了!”
“月子呢?”郝仪琳淡淡地插话道,“生了孩子,还要坐月子。”
“那也就再加一个月!”
“你知道一个月意味着什么吗?”郝仪琳倏地急躁,“对你爸来说,一天都意味着无穷的变化和风险,更何况一个月?!”
听得舒梁明沉重地叹气,“阿昊,爸爸没别的办法了。而且,爸爸也为她安排好了未来。”
“那个沈占?”
舒梁明突然回不上话。
“爸……”
“好了,阿昊!”郝仪琳看到舒梁明的脸色暗沉下去,被病痛折磨的脸色本就不好,这下愈加难看了,她瞪了舒昊一眼,极为不悦地训斥,“他是你爸爸!你怎么可以质疑他?更何况,他这么做也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也为文翊歆安排好了后路。孩子生下来,她将来要是想再找一个合适的婆家,还容易吗?没有那个名门望族愿意接受一个离婚还带着拖油瓶的女人!”
舒昊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说。离家前,他冷冷地说:“这件事,我不管,你们也别和我说!”
摩士写字楼里没有元乔晟的身影,文翊歆问了前台,得不到消息,又等到那个小李来上班,却还是空手而归。
难道是去殡仪馆火化了?
文翊歆立时拦下出租,往殡仪馆赶去。
殡仪馆仍旧不见踪影。
文翊歆站在门前,不知该去哪里找元乔晟。
却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她以为是元乔晟打来的,却不想是任彦彬的电话。
“文小姐,你在舒家吗?”
“我、我不在,出来了,怎么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午餐的时间带你去医院看文董。”
“午餐的时间?”
任彦彬“嗯”了一下,不再多说,只道:“午餐你提前吃,到时候我让小高去舒家接你,他会跟你联系。”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成了一句“谢谢”,文翊歆把手机紧紧地攥在手心,这一刻,脑海里只剩下父亲两个字。
文翊歆提出提前午餐是不在郝仪琳的预知里的,她亲自下厨更是无法相信的。
一时之间,郝仪琳不知如何计算,她还没来得及在餐厅布置好油渍,而准备好的药也无从下手。其实,就算今天不动手,此刻不动手,不代表以后没有机会,只是,不知为何,一股强烈的冲动鼓舞着她,就好像当初让李超凡安排车祸的感觉一样,不安的躁动感异常强烈……好似,有什么蛊惑着,非要在这时做不可。
迟疑着,郝仪琳来到厨房。
文翊歆正在熬汤,不防郝仪琳出现在厨房门口,她微微怔愕,冲她礼貌性地笑了笑,又专心致志地继续手里的事情。
郝仪琳走到她身旁,凑近闻了闻,赞美道:“好香啊!没想到你还会做菜?”
“在国外呆了三年,不得不学着自己做。”
“噢,是啊,我差点忘了,你还在欧洲待了三年。我瞧瞧,是瑞士两年,法国一年,对吧?”郝仪琳故作无事地闲聊着,“到瑞士是学管理,到法国学什么?”
虽然很不愿意提,文翊歆还是耐着性子说:“服装。”
“学设计?”郝仪琳吃了一惊,“怎么会学服装设计?”
“那会儿喜欢,父母越是不让接触,就越想要尝试,叛逆使然。”
“我看是基因使然吧?”
文翊歆搅汤的手顿了一顿,复又冷淡地勾起唇角,冷冰冰地回她:“虽然不想承认,现在看来,也不能掩耳盗铃吧?”
郝仪琳无声地笑笑,看了她一眼,“看你似乎不想跟我说这些。你继续,我回房了。”
没有办法拿到油,郝仪琳便转到洗衣间,选择洗衣液取而代之,反正到了地面上,效果都一样。
“翊歆在吗?”正厅那里传来了宁婕儿的声音。
郝仪琳不自觉加快手上的动作,尽量把洗衣液洒在每一个文翊歆可能选择的座椅周围。
这几天来,最开始文翊歆不下楼吃饭,后来即使下楼来,也从不固定座位,除了舒梁明的位子之外,她几乎每个都会坐。郝仪琳跟舒梁明提过这事,希望他这个父亲能说一说,不能让她目无长辈目无规矩。就算是他们请她到来,也不代表她可以借此证明、炫耀什么!
但舒梁明什么都没说,也没做,全随着她去。若不是因为要对她如此,郝仪琳也不会一直忍气吞声下去!
听着宁婕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郝仪琳还剩下一个座椅,只得放弃。去往厨房会经过餐厅,如果被宁婕儿看到就前功尽弃。
果然,宁婕儿经过门口时看到了她,“伯母,您也在啊?”
郝仪琳故作往碗橱那去,“翊歆亲自下厨熬汤,我闲着没事,帮她把碗筷布好。”
“伯母,你能如此对翊歆,真好。谢谢伯母。”
郝仪琳淡然一笑,真的去拿碗筷。
而此时,文翊歆的汤也熬好,米饭也做好,端了汤先出来。
宁婕儿忙上前接过手,“我来,我来,你先去坐着,还有什么要端,全让我来。”
文翊歆松手,微笑恬淡,“你把汤端过去就好,我去端米饭。”
“米饭没在餐厅里煲吗?”
“听医生的话,加了点东西一起煲,单独做的。”
看到文翊歆如此仔细地照顾自己,宁婕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满足地端着汤进餐厅。
不知是因为即将要见到爸爸,还是宁婕儿刚才那自然流露出的关怀和体贴,让她恍如回到了最开始,文翊歆只觉得心中无比满足、甜蜜,微笑地注释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餐厅门口,她才去厨房端饭。
恰到厨房门口,后方响起“哐当”一声,和着宁婕儿惨痛的尖叫,齐齐地传入文翊歆的耳内,她一慌神,焦急地跑向餐厅。一到门口,便看到宁婕儿摔倒在地上,那一锅滚烫的热汤洒落在她的脚边,锅子狼藉地滚到一旁。
宁婕儿的表情痛苦难耐,看来是被烫伤,且烫得不轻。
“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