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别争着认错,”阿玉端着咖啡过来,“都先坐下,把事情说清楚,拿出个解决方法,要不然,你们夫妻俩还真的到了这个年纪离婚啊?翊歆怎么办?”
阿玉的话点醒了还沉浸在悲伤中的他们,纷纷坐了下来。
文云勇掏出离婚协议书,二话不说就把它撕个粉碎,夏筱雨拦都拦不住。他手里捧着那些碎纸,目光真诚,“你当初嫁给我的时候,要的是安稳平静的生活,我要娶你,也是想要让你过这样的日子。今天发生的事让你失望了,我很抱歉,不过你也不应该急着走啊。”
文翊歆和元乔晟分别相对坐在爸妈身边,听闻这话,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心中清楚,此时无声胜有声,既然见面了,夫妻间的问题就应该交给他们去说明。
夏筱雨叹了口气,笑容颇为苦涩,“我以为我走了,你能够得到平静,至少不用再为了我跟妈吵,也不会背上不孝的骂名。云勇,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成为别人嘴里的不孝子,至于我自己……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当文家的媳妇……”
“妈,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文翊歆还是忍不住要劝,“你让爸爸听了多难受?”
“是啊,妈,爸找了你一宿,眼睛都没合,现在既然找到了,你就跟爸回去吧。不然爸这个样子,只怕是没有办法认真工作。”元乔晟附和道。
“就是的,妈,你……”
夏筱雨拍拍文翊歆的手,制止了她的话,淡淡地笑着说:“事情该怎么处理,妈妈清楚。你和乔晟不用担心,也不要插手。云勇,该说的话我在信里都说了,这不是我一时想不开的决定。我相信你也清楚,早在我们决定结婚的那一刻,你我心里就做好了面对这一天的准备。既然如此,又有什么放不开呢?”
文云勇叹了口气,低下头。
没错,在他们决定结婚的时候,夏筱雨就跟他说过,若是将来有一天事情揭发了,无法弥补,请他不要留恋,不要有什么不舍,定要顾全大局,为了彼此的生活和将来,平平静静地分手。在夏筱雨因为婆婆刁难,第一次离家出走的时候,他们俩无论谁都做不到平静,眼下已是二十余载过去,且确实是东窗事发,他应该比以前沉稳才对啊。
“不是我放不开,而是我舍不得放。这二十多年来,是你陪着我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是你陪着我。我感念父母的养育之恩,可是就算我要孝顺回报他们,也不应该是用牺牲我们的幸福作为代价吧?”
“云勇……”
“他们作为父母,这个时候不是更应该尊重和支持孩子的选择和决定呢?筱雨,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你不要急着走,再给我一点时间。”
看着他诚挚恳求的眼神,夏筱雨满心不忍,可是文家怎么可能会让她再留下去?她刚要说话,已被文翊歆匆匆打断。
“妈,你答应爸吧!再给爸一点时间,好吗?你要是急着走,那就等于把爸逼到绝路啊!妈,你怎么忍心?”
“翊歆……”
“你和爸这么多风风雨雨都度过了,还有什么能够把你们分开?既然外界都没有任何东西能分开你们,你自己更不应该放弃!”
坐在另一桌的阿玉看不下去夏筱雨的婆婆妈妈,没好气地插话,“我不知道你还在犹豫什么?!丈夫和孩子,连同女婿都在劝你,这说明什么?他们都会支持你呀!有这么强有力的后盾撑着,你害怕你那个刻薄的婆婆为难你吗?”
听到别人当着丈夫的面说他妈妈刻薄,夏筱雨忙呼停,“阿玉,别说了!”
“我这个人性子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看向文云勇,态度和语气是一贯的直接,“云勇,我今天敢拍着胸脯跟你保证,如果筱雨真的离开了文家,我不骗你,你们家撑不过一年一定会倒的!”
“阿玉!”夏筱雨急了,直直起身。
阿玉却当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继续直言,“现在文家和繁鸿是谁在撑着,你们肯定比我清楚!说出去,整个繁厘市谁不知道是文家二房夫妻俩把整个企业管理得井井有序,妻贤子孝说得也是你们二房。大房那边有什么可指望的?你那个哥哥性子温得很,做事只求自保,不敢突破,再加上那个既怕事又爱惹事的媳妇,还有个处处拈花惹草的儿子,我说真的,你们文家不被他们搞垮才怪!筱雨你别瞪着我,你再瞪我,我也照说不误!你看云勇现在不说话,会这么难受,不就是因为我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吗?”
夏筱雨也被她说得没了气,无奈地扭头看着翻滚的浪花,心情仿佛被它搅得混乱不堪。
文翊歆和元乔晟也不好插话,一来,文翊歆心知阿玉说得字字在理,二来,元乔晟并非文家长大,不甚了解,便无法评判。
气氛冷得诡异,阿玉低咳一声,把语气放缓了些继续说:“等会儿筱雨你跟着云勇回去,把我这些话带给你公婆,忠言逆耳,他们当时可能听不下去,不过日后想一想,必然能理解其中的道理。你要是不好说,那就我跟着去说。”
“好了,阿玉,我们的事不用麻烦你了。”夏筱雨坐下,微微烦躁地喝了口咖啡。
眼看事情得不到解决,反而被阿玉这番话弄得心里不是滋味,文翊歆隐隐焦急起来,脚朝对面的元乔晟踢了踢,在他抬起眼看向她时,一个劲儿地使眼色。
元乔晟当然明白她的求救信号,叹了口气,思忖道:“爸,妈,不然先这样吧。既然妈不愿意让爸为难,可以先到我们那住着,等事情平静了一些,和爷爷奶奶说通了,再回去。这样,妈在我们那住着,我和翊歆会照顾,也会看着她,不让她离开,爸也就有心思去解决事情了。”
“对啊,对啊,”文翊歆立刻点头赞成,挽住夏筱雨的胳膊,带有讨好的意味撒娇道,“妈,就听乔晟的吧!你跟我们去天水园住,再给爸一点时间让他处理,不要就这么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好不好?”
“我……”
“筱雨,如果你暂时不愿意跟我回去,那你就到翊歆那里住吧。”文云勇哀求地看着她,“不要再走了,好吗?就像你说的,我们已经不年轻了,你要是再走了,以后谁和我白头到老相互扶持呢?”
“云勇,我……”
“就是啊,妈,你不要再坚持了!我和爸,还有乔晟都这么卖力地求你留下,你怎么舍得让我们伤心?”
阿玉烦躁地呼出一口气,起身往睡房走,“就这样啦!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难得丈夫孩子都在你身边舍不得你走,你就顺了他们的心意吧!我倒是希望孩子留在身边,可哪有那个福气?你要懂得珍惜!”说着,她把夏筱雨的包提了出来,递给文翊歆,“拿着你妈妈的包,快带她回去吧。”
“谢谢阿姨!”文翊歆喜笑颜开,把包递给元乔晟,拖着夏筱雨就往外走。
文云勇这才松了口气,和元乔晟一同跟在身后。
把夏筱雨送回天水园后,文云勇这才安心回去洗漱换衣,再到公司。其实夏筱雨也不忍心,看着丈夫如此奔波,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她又怎么可能不心疼?然而,现在不过只是开始,她会这么快选择离开文家,一方面是因为公婆确实叫人寒心,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太了解舒梁明的性格了,他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怎么可能就此罢手?
而舒梁明想要的,远远不止文翊歆捐献骨髓给他这么简单。说起来,也该怪她,那天舒梁明单独找来时,她不应该那么激动,对他说那些狠话,他是一个记仇的人,即便是对过去的事太久远不便于追究,单是那天,他也不可能忘了。
傍晚时分,文云勇下班先去了一趟医院,思前想后,他还是把妻子要同他离婚的事情告诉了父母,本是想要试探他们的反应,却不曾料到得到的回应竟能叫人心碎。随后他开往天水园,一路上,他反复思考阿玉说的那些话,心里有了主意。
一家人在天水园吃过晚餐后,有说有笑,聊到九点才收场。文翊歆看父亲疲累,想要留父亲过夜,但文云勇主动拒绝了。女儿的心思他清楚,只是他更懂妻子在想什么,确实,从今天父母的反应来看,为了整个家的安宁,妻子的选择是对的。他们之间都需要时间来沉淀,也能把事情解决了。
因此,他只要求夏筱雨送他到停车场。
路途中沉默了片刻,他清了清嗓子,道:“筱雨,还记得之前我跟你提起过的买股份给翊歆的事吗?”
夏筱雨不明丈夫为何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有些跟不上节拍,顿了顿,才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难道是爸妈知道……”
“没有,没事,你别瞎想。我今天在办公室想了想,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要买下股份筹集到翊歆名下,无论是时间还是时机都不允许。你在信里说,会把你名下的股份全部还回来,我看就不必了……”
“云勇……”他一说起这个,夏筱雨便不安地打断,“该还给文家的,我一定会还……”
文云勇忙抬手摆动,“说什么还不还的?你先听我说完,如果你非要还,我也不反对,只不过我有其他想法。”
“什么想法?”
“如果你非要还,就把你名下的股份全都转到翊歆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