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她不会原谅了,爷爷也不会接受的!舒梁明今天闹到家里来了,他说一定要带我去认祖归宗,可是我是文家的孩子,我只认我是文家的孩子,只认文云勇一个爸爸!乔晟……”
瞧着她哭得手足无措,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元乔晟心疼不已,“我在,我在的!不管爷爷奶奶接不接受,我们都要努力让他们谅解,等你哭够了,我们就去滨湖佳苑,去看看爸妈,跟他们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做,好不好?”
她抽泣着点点头,从他怀抱里出来,那泪水涟涟的样子惹得他心生怜惜,恨不得所有的悲伤都由他来背,而她只要开开心心地微笑就好。
他抽出纸巾为她擦拭泪水,柔声安慰着,“我们是一家人,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我们一家人团结在一起,就没有问题能把我们难倒。你要是憋得难受,就放声哭,哭够了就要想办法解决问题,对不对?”
她吸着鼻子点头,咬着唇,泪眼汪汪地望着他,小心翼翼地唤,“乔晟?”
“嗯?”
“你会不会因为我不是文家的孩子,就不要我啊?”
元乔晟愣了愣,心口莫名地痛起来,却微笑着揉她的头发,“傻瓜,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老婆,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真的吗?”
“当然了!我说过,你是我一辈子的老婆,我会和你一起走到白头。”
“可是……”她垂下了眼帘,泪水又哗地流下来,“我看奶奶是不会要我了……如果奶奶不要我了,爷爷也不会要我,爸爸也不要我……”
元乔晟别开了脸,深呼吸一口气,把眼眶里的酸胀憋回去,才又耐心地为她擦拭泪水,“不会的,小傻瓜不要乱想!爸爸之前跟我说过,你是他的心肝宝贝,要我娶了你就一定要好好地照顾你,他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可是奶奶一定会逼他……”
“好了,你要是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我就要生气了哦!”元乔晟捏了捏她的胳膊,皱起眉训斥,“你看你外衣都是湿的,快上楼去换衣服,换了衣服之后,我陪你回去。”
她点了点头,要起身又被元乔晟拦住,“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还没吃饭?”
“嗯……本来是要去吃饭的,结果就……”
乔晟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松开了手,“你去换衣服吧,我先给你做点吃的,吃过之后再回去看。”
“嗯。”她点点头,听话地上楼换衣服。
正准备开火的时候,手机一震,元乔晟本无心查看,他清楚这个点是手机新闻,却在停顿之中,莫名感觉到了什么,鬼使神差地点开,果然看见繁厘新闻的头条——
繁鸿大小姐系郝氏董事长之女。
舒梁明!
他竟然这么急不可耐!
报道称,是舒梁明亲自造访报社,把这一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甚至把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抖了出来告知天下!
楼上响起“咚”的一声,把元乔晟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忙扔下手机,快步跑上楼去。
“翊歆!”
推开主卧的门,只看见文翊歆呆滞地站在沙发前,手机砸在了玻璃桌上,屏幕还亮着,赫然正是他刚刚查看的那条新闻。
“翊歆?”
文翊歆猛地转过脸来看着他,一双褐瞳瞪得又圆又大,却充满了惊诧和愤怒,“他非要把我们家逼死才甘心吗?他非要把我妈妈逼死吗?!难道就是因为他要死了,就要拖几个人陪他吗?”
元乔晟怔了怔,有些不理解她说的话,“他要死了?”
“他是要死了,他得了血癌,没有人可以救他,只有我……可是……”说到这,她愤怒的神情缓了下来,竟冷冷地勾起了唇角,带上一种绝情的残忍,“我不会救他,我不会……他这么焦急地破坏我的家庭,他欺骗我的妈妈,甚至还害我错以为当年是伯父害得我妈妈流产……他这么坏,我不会救他!我宁愿死,也不会救他……”
“翊歆……”元乔晟彻底怔住了。事态的发展完全不在他的意料和掌控之中,下周一,他的妈妈终于在患上血癌三年后可以接受骨髓移植,他计划今晚回来把实情告诉他的妻子,明天带着她去体检……可是,一切都乱了,全都乱了……
元乔晟的沉默让文翊歆误以为是因为她的冷酷而起,有些心慌地握住他垂在两侧的双手,用力地握在掌心。她不希望在他的心中是一个坏心肠的人,可是她就是不想救那个自称为她爸爸的男人,她文翊歆从小就不是一个容易原谅别人的人,更不可能毫无原则地原谅。
“乔晟,我会这样,希望你不要对我失望。因为那个人真的很坏,他杀人、抢劫,在成为郝氏的女婿之前,他无恶不作,他欺骗我妈妈,为了打击我爸,屡次在商场上为难他……乔晟,我从出生就姓文,我这辈子都只有一个爸爸,那就是文云勇。我不承认他是父亲,连生父的身份都不承认!从我妈妈被扔进大海的那一刻,舒梁明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是爸爸救起了妈妈,救回了我,如果没有爸爸,我不可能出生!乔晟,你明白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认他!”
元乔晟已在这番话中回过了神,看着她坚定无比的眼神,他一再地欲言又止,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他明白她的心意,也清楚她的担忧,唯独不知道该不该把他的苦衷告诉她?她现在已经因身世很痛苦了,如果他再把他娶她的原因告诉她,即使此时此刻他是爱她的,是无比地爱她的,他也没有信心她会毫无疑惑地相信、接受。
接受一个现实已经耗费了她的精力,不知她是否还有力气再去接受另一个?
“乔晟?乔晟?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好狠心?”
元乔晟抿了抿唇,反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没有,你有你的想法,有你的立场,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开心,就算做不到开心,我也希望你不要难过,不要再流眼泪。”
才说了不要她流泪,文翊歆就因为这句话流下泪来,赶紧抬手去擦拭,破涕为笑地说:“乔晟,你知道吗?我其实……我其实在认识你之前,不对,在嫁给你之前,我不是这个样子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不会动不动就哭,我也不会耍赖,而是会很努力地去想办法解决,不让爸妈担心。可是一在你面前,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争气地流眼泪……”她定定地看着他,虽然不再流泪,眼底还闪烁着泪光,“乔晟,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孟姜女,为了你把长城都哭倒了?”
元乔晟被她逗得笑了一笑,那笑容极为苦涩,实在是心疼她这故作的坚强。他把她拉进怀里抱着,下巴搁在她头顶,无奈又怜惜地说:“什么孟姜女?我们才不会是那么悲惨的结果。翊歆,我是你的丈夫,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掩饰,只要能宣泄你的情绪,不管是哭是笑,我都喜欢。”
“你不会觉得我没用,只会给你添麻烦吗?”
“不会,我喜欢你对我撒娇。”
文翊歆没有说话,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元乔晟亦是沉默不语,眸光暗沉地望着窗外飘雪的天空。
他总是说她爱耍赖,实则心里喜欢极了她对他耍赖、撒娇,她的吵闹使诈在他眼里,不过是小猫一样的无关痛痒的抓挠。如果她不这样对他,那就意味着把他划到了外人的范围。这是文翊歆,是他认定的女孩子,是他的老婆。但他也知道,她表面上柔弱,实则内心比想象中的还要坚强,遇到事情即使会抓狂痛哭,可内心无比地清楚。
就好像今天的事,她虽然苦得很凶,但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要做的又是什么,不需要任何人来教,她就已经拿出主意。
随便吃过饭后,他们正准备出门,却接到文云勇的电话,告诉他们夏筱雨离开了文家,不知道去了哪,希望他们帮忙寻找。
文翊歆急气交加,看着元乔晟冷静沉稳的样子,竟又忍不住湿了眼眶。
元乔晟见状,揉了揉她的头发,牵着她上车寻找。
夏筱雨的离开是那篇报道和周湘美回家一起导致的。
毫无疑问,文翊歆的身世是文家的耻辱,当年娶了一个未婚先孕的儿媳本就成了满城的话题,若不是繁鸿的势力压着,还不知要生出什么难听的话。如今却知,那个孩子竟是舒梁明的种,他文家替别人养孩子,叫文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周湘美从医院回来,当着桂嫂的面就不留颜面赶夏筱雨离开。而那时,刚巧看到报道的文云勇急匆匆赶回了滨湖佳苑,却还是没有阻止悲剧的发生。
实在是周湘美的怒火太旺盛,多年来对二儿媳的不满今日一起爆发,烧个彻底,烧成灰烬。她甚至不顾儿子的情面,责骂夏筱雨是“水性杨花”的女人。自问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会娶了她这样的女人进家,污染文家的门楣!
夏筱雨解释不清,不愿受这份气,更多的是不想惹婆婆再没完没了地气下去,便一语不发地出了门。
文云勇要追出去,即被母亲喝住,扬言道:“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扇门去找那个女人,以后就不要再认我这个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