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发疯
桃小茜2018-09-05 22:078,293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陪着他在这冷风里发疯。

  “阿古又是谁?”白梨落问了一句,云麒却始终不肯说。

  白梨落一大早便抱着姜汤窝在棉被里喝着,时不时还打个喷嚏,搓搓冻了一夜的红鼻子,她不满地瞪着坐在一边的云麒。他正安静地坐在那边,看着床上的梨落喝药,眼中是淡淡的温柔。奇怪,他干嘛一直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难道他不是该哭着去向那座冰冷的石碑道歉么,昨夜抱着别的女人哭了一夜,今早却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坐在这里发呆,要换了她,早就从坟里跳出来挖了他的眼珠子。

  她忿忿地想着,扭过头,一口喝光。姜汤下肚,总算觉得褪去了全身的冰凉,虽然她早就习惯了这身子四肢发凉的状况,自从练功开始,这具身子就开始忽冷忽热,偶尔手脚发凉都是正常现象,更何况,她感觉自己的心才是真正在一点点变冷,身子又算得了什么。外界的刺激似乎越来越不能激起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爱恨都仿佛在从自己心里渐渐流逝,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能完美地伪装出微笑和虚假的媚笑,可是心底里却是冷透了的。她知道,这程度似乎在慢慢加深,总有一天,可能就变成了一座雕像。

  “你为何要去找离无双?”云麒忽然开口,目光从桌子那边一直望到床幔这边的梨落。她耳朵动了动,不去理会他。

  忽然,帘幕微动,云麒那双桃花眼从帘子外猛然探了进来,吓了她一大跳,他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扯掉了她身上裹着的棉被。

  梨落愤怒地瞪着他,“你做什么?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她冷笑一声,“你们男人的话果然是不能信的。”

  云麒无奈地看着梨落,“我只是问你问题,你又不出声,我以为你不舒服,所以过来看你。”

  梨落撇撇嘴,“你坐远一点!”她推着云麒坐远了一点,这才重新盘腿坐好,开始一边打坐一边回答问题。

  “我不过是偶遇。”

  云麒皱眉,“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接近他?”

  梨落瞥了他一眼,“这个我没必要跟你交代。”

  “你跟兮儿如此相像。”

  梨落不爽地冷哼,“是相貌?”

  云麒细细地凝望着梨落带着疤痕的脸颊,心下有些痛,“不是。你们俩的相貌不过有七分相像。但你不是她。”

  白梨落也冷冷地看着他,“我本就不是她,所以……你最好别挡我的路。”

  “那你为何要来到……”云麒失神地自言自语着,梨落看了他一眼,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只见他唇微动,她运气一周天后,感觉精神好了许多,这才下了床,走到他身边站定,他竟还没回过神来,梨落眼中冷光一闪即逝。

  玉手纤纤,轻柔地抚上云麒的银发,眸中青光闪烁着,她转过他的脸直直面对着自己的一双眸子,那里面是风情万种,却也是冷若冰霜。拉近他的脸,两人眼对眼看着对方,梨落轻轻呼着气,“你会帮我的,对么……”云麒眼中仿佛看见了顾念兮对着自己笑,笑的温柔而神秘,那魔幻的声音从空气里一直飘进自己的耳朵,蛊惑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你是喜欢我的……就像喜欢顾念兮一样,对么……”他讷讷地看着那张魂牵梦萦的脸,点着头,手不由得抚上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散发着诡异的温度。

  “帮我……你会帮我的……”梨落又在他耳边重复了三遍,这才缓缓松开了他的脸,神色有些不忍地看着他,转眼却又变得冰冷。低下头,那一双红唇,轻轻地落在了云麒的唇角。

  云麒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亲吻着自己的唇,那柔软而微凉的触感,让他神情恍惚,他微微张开口,试图品尝那一方甘甜。梨落眸子闪了闪,想起前些日子里师傅的飞鸽传书,本想推开云麒的,却又停止了动作,她任由他轻轻扣住了她的后脑,他的脸迫近几分,忽然灵舌探进了她的口中,温柔地索取了一番。

  梨落阖眼,不为所动,身子有些僵硬地靠在他怀中,转瞬便被他翻身压在了柔软的床上。抬眸,云麒双颊微红,正幽幽地看着她,他的唇开始落在她的颈间,轻柔的,急切的,慢慢变得狂热起来。梨落撇过头,微微蹙眉,蓦地一只冰冷的手覆上了她温热的身子,那一瞬间的碰触让她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梨落微微抬头,将唇印在他的唇边,咧了咧嘴。突然,身上的云麒停止了动作,脑袋一歪,躺在了一边,梨落坐起身来,神色微冷,扯过床单抹了抹手,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云麒和凌乱的床单,这才站起身,冷笑一下。过了今日,这个男人将会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事,现在就让他在梦里与那个死鬼温存去吧。梨落整了整衣服,施了轻功,朝着无双门而去。

  站在山上向下看,果然这边风景独好。白色斗篷盖住了一张带着蝴蝶状面具的面庞,天气到底是转暖了,那斗篷下也已换上一身绯红色的紧身衣袍,女子腰间别一把短刀,弧形的刀鞘上还镶着一颗淡紫色的水晶,在日光下隐隐发光。青黑色的发丝高高地束成精致的发髻,簪着一根白玉簪,是昨日那银发男子硬塞给她的,还说什么这是物归原主,她忍住不耐将它带着,今个一早竟寻不到合适的簪子了,只好顺手往头上一簪。她身形不算太高,不过一米六的个头,偏瘦,却很有精神,纤细的腰间用一条镶金边的红带束起,脚上踩着一双银色雪履。迎风伫立在这边坡顶,任凭斗篷袍子在风里飒飒抖动着,却不见凌乱,颇有冷冽的潇洒之感。

  待到天色大亮,东方的朝阳又预示着新的一天开始了,她莫名地扯了扯嘴角,心中默默念着那个名字,那个让师傅恨得咬牙切齿的名字,前几日便已打听过,白莲月,是那个离无双的母亲。一想到师傅那半生孤苦,纵然平日里云淡风轻的生活,却无法掩盖他满心的孤寂和惆怅。心细如她,自是知道每年七月初七,中原传说中的七夕节,便是师傅闭关自守的日子。一连三日,他都不会走出房门半步。她知道,骆梵音是那样一个深情的男子,七夕,是情人们的日子,却是她那个从未谋面的师母的忌日。

  白莲月,再一次默念名字,她唇角的笑越发冷漠和讽刺。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琴声,幽幽的琴音,弹着陌生而熟悉的曲调,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她目光所及,正是无双门在这座山头的别院,后花园里,隐隐地能看到一个紫衣男子坐在凉亭中抚弄琴弦。这座别院是离无双在后山另一侧买下的私人院落,起名为忘忧居,与山下那些个酒肆竟是同名。这座别院十分隐秘,周边不见一丝人迹,只有离无双本人会定期前来看望这院落中的男子。白梨落是三日前才潜入到这里的后山上,躲过了众多守卫,发现了庄内的这个男子。

  他灵活的手指抚过琴身,流淌出一连串美妙的音符,只可惜这人却是个傻子,一双大眼看起来竟毫无神智,有些呆呆萌萌的,整日就知道抚琴。梨落观察了他好几日,他身形瘦削,身材虽然高挑,却脚步轻浮,俨然是手脚无力的模样。一张清秀俊逸的面孔,却一副痴儿的眼神,除了弹得一手好琴,似乎再无任何特殊了,只是不知离无双怎么会养着这么一个无用的人?

  心下一动,梨落施了轻功,从坡顶的位置,朝着那后花园的墙壁掠去,身影微动,人已然闪了进去,轻飘飘地落在了亭子对面的假山缝隙中,透过层层叠叠有些模糊的假山和院子里郁郁葱葱的树叶,她一眼便看清了那弹琴男子的脸。

  “铮……”一声弦断,梨落不由得看了过去,男紫衣男子正懊恼地用两指夹起一根琴弦仔细地瞅着,那神情仿佛三五岁的孩童一般认真而可爱,只是放在这样一个俊美的脸上有些让人不忍。她正思索要不要去逗逗这孩子,突然,前院悉悉索索一阵脚步声传来,梨落矮了矮身子隐藏了起来,呼吸也放慢了许多。

  “不必怕,你跟我来,我带你见一个人。”梨落眼神一凌,这声音听着怎么那么熟悉?从假山里露出一个眼,往那边一瞄,院门里走进来两个人,梨落先看见了走在前头的男子,眯了眯眼。

  只见离无双一身黑衣踏入了院子,今日的他一身黑色锦袍,袖口上绣着淡白色的青歌花图样,神情带着一丝温和,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他梳得整齐的发间簪着一只玉簪,梨落仔细瞅了瞅,看起来有些像自己头上这根,只是他头上那只似乎是手工制作的,稍显粗劣一些。

  他手中牵着另一只手,一道粉色的身影有些怯懦地在他的牵引下,这才慢慢地挪了进来。粉衣女子脸蛋窄窄的,皮肤甚好,一双眼明媚极了,细看,却也是一脸的惨白,神色凄迷。

  白梨落对这个跟在离无双身后的女人莫名地有一种熟悉感,心头却也有隐隐的排斥。她是什么人?

  紫衣男子正捧着琴弦瞅着呢,忽然听见离无双的声音,微微扭头看着这边两道人影。他豁然站起身,一扫之前的痴呆神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恨意,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晦暗,看得梨落一惊一乍的,这人……难道是装的?

  “你带她来做什么?我不想见到她!”紫衣男子冷哼一句,根本不去看那两人。离无双带着粉衣女子走到了亭子前台阶下,松开了她的手,“她前几日差点被紫玉杀死。”说完这一句,离无双便不再理会在场两人,转身走出了院子,将空间留给了一粉一紫,一个愁眉,一个冷脸。

  看着离无双有些孤寂的黑色背影远离了自己的视线,梨落紧了紧斗篷,重新缩了起来,观察着后花园里的两个人。

  “你……可好?”粉衣女子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喑哑,干涩的仿佛枯老的树枝在沙地上画出痕迹的声音。她一双明眸早已含着泪水,安静却又带着害怕的心情,凝视着亭子里的男子。隔了不到五步的距离,她感觉两个人的心仿佛隔了千万里。

  蓦然听到这话,紫衣男子忽的笑了,冷漠而残忍地笑着,他微微转过身,看着泪眼婆娑的女子,她美丽的瘦削的面庞,与脑海里那张温柔的笑脸交叉着飘忽而过,袖中的双拳捏紧,一颗心揪住似的刺痛。

  “一个废人,整日装疯卖傻……你问我过得好不好,当然好了……哈哈……有什么不好的?”他猛然走向台阶,站在最高一层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神色卑微的她,“怎么?你过得不好?无双门主对你不好么?夫人你高高在上,来我这里做什么?看我笑话?”紫衣男子笑的苍凉,声音越发洪亮,却隐隐带着苦涩的恨意,他双目通红地瞪着粉衣女子,一双手捏在掌心,骨节咔咔作响,梨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听见了。

  “你的伤明明可以治疗的,离无双也可以救你的,为什么你要这样自暴自弃……”她的泪水肆虐着,上前欲拉住他的手,却被他狠狠一把推开,跌坐在地。

  “你别碰我,是你害死了兮儿,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给我滚!”紫衣男子恨恨地看着她跌坐在地,通红的眸子里也泛出一丝泪,胸口激动地起伏着,显示出他此刻愤怒的心情。

  粉衣女子被推倒在地后,声音越发颤抖而柔弱了几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乎呼吸不畅,脸色越发发白,紧闭着眸子在强忍着身体的痛楚,却抵不过胸口一丝真气乱涌,“唔……”一口血喷了出来,弄得一身脏污。她忽然匍匐在地,仰着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男子,曾经他们也有过那些温暖而美好的时光,曾经她也曾同那人情如姐妹,曾经……她也不曾想过会被人利用着,伤了他,害了她性命……可是,她也得到惩罚了……她失去了他的笑颜,甚至,他连一丝吝啬的目光也不愿再施舍给自己,她只是不想他再这样自暴自弃下去,她的身子撑不了几年了,可是他的武功还可以恢复的啊。

  “对不起……咳咳……”一阵猛烈的干咳让她面色惨白不堪,嘴角还带着血迹,梨落看了都有些不忍。

  那站在高台上的紫衣男子,本已挪开了目光,却在听见她剧烈的咳嗽后,还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却见那女子已然气息不顺地趴在地上咳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一步跃下台阶,便到了女子身边。拉过她的手腕,指腹微微一搭,神色顿时变了几分,他有些惊诧地看着她几乎透明的面色,“你怎么……你的身子……怎么回事?”他低头问着她,可是女子却早已开始陷入昏迷,他终于惊慌失措地抱起了她的身子,“锦妍……穆锦妍!”说话间,人已抱着她冲向了外面,虽然脚步有些轻浮无力,却仍留着熟悉的轻功步伐。梨落看得分明,那步伐与自己的轻功如出一辙,都是源自骆梵音的招式,怎么会这样?那人到底是什么人?那女子……无双门主夫人?离无双的女人?不知为何,想到这里,梨落心底有一丝不爽,脸色也变了几分,哼,都是些负心汉,口口声声说着爱那个女人,转眼却娶了别的女人,这就是师傅所说的情爱么?真是一文不值!

  白梨落眯了眯眼,从假山后面跳了出来,白色的斗篷带着些许飘逸感,她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竟无一人前来,仔细感受一下,周围看守的人似乎今日都撤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她蹙眉,转身,朝着院子外疾步走去,她想着,对刚才那番情况,必须一探究竟。而且,她对那个离无双也有些兴趣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循着那紫衣男子的踪迹,梨落不一会便来到了一间屋子外。这是整个山庄最核心的位置,梨落在院外止住了脚步,抬眼望了望四周,一跃而起藏在了一棵参天的大树上。院子中央,离无双负手而立,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一身黑色,有些凝重,却也是坚毅的色彩,离无双棱角分明的侧脸正暴露在眼光下,一览无余,梨落眺望着那人的面庞,不经意间嘴角已浮起一抹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笑意。真不敢想象,这样一个男人,如果痛不欲生,会是什么模样?梨落眼中闪过一丝残忍,却也夹杂着些许不忍的复杂

  “什么人?”离无双忽然一声低喝,转手便是一只短小的飞箭朝着梨落所在的位置射来,梨落陡然一惊,慌忙一躲,回神间,离无双已飘然至身前。她情急之下,只得伸手一推,从树上直直掉了下去。离无双本是听得有人潜伏,便故意一试,待接近那人身边时却猛然被推开几分,眼见那人像是没什么武功经验一般竟从树上掉了下去,不知为何,他竟伸手追着跃下大树,在落地前长臂一揽,便将那人连着斗篷一同捉在怀中,只是触手之处,全是柔软的筋骨,他心中一动,伸手便要掀去斗篷。

  梨落倒不是没有应战经验,只是刚才想得出神,猛然被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便从树上跌了下来,正待要提气落地时,却被离无双一把拉入怀中,眼下见得他要掀开斗篷帽子,她只能假装惊慌失措地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脸紧紧地贴在他胸前。

  离无双顿时止住动作,他微微蹙眉,但鼻尖闻到了淡淡的体香,让他一时有些迷惘,感受到胸前死死被揪住的衣襟和某个温热的脸庞,他有些哭笑不得,许久都没有这种心情了,一如多年前他与顾念兮初见之时的感觉。自从她离开后,他再也没能笑过、哭过,仿佛就是行尸走肉一般过活。可是,刚才那一瞬间,他竟有种是她回来了的感觉,眼前这人微微抖动的肩膀让他有些好笑,从那淡淡的香味中,他早已认得他是谁。

  “白姑娘,这么巧。”他站直了身子,轻轻拉开了身前的人,这才低低地开口。

  梨落的肩膀停止了抖动,站直了身子,抬头瞥了他一眼,小声嗔怪道,“谁叫你跟鬼一样突然发难,人家才会……”真是丢脸!她暗自跺了跺脚,整了整身上的斗篷,露出了里面鲜红的锦衣。

  离无双看着眼前动来动去的女子,鲜红的锦衣衬着她白皙的肌肤,虽然戴着面具,却仍感受得到那一股灵动之气。突然他死死地将袖中的拳握住,心中一紧,她不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离无双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淡淡地开口,将白梨落不着痕迹地推开了。

  梨落扫了一眼屋子方向,“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这是我的别庄,你怎么反过来问我这个主人?”

  淡淡地笑着,白梨落上前一步,那空气里淡淡的香味随着她的动作飘到了离无双的鼻尖,她直到走到他身前几寸的位置,几乎要贴近他的下巴的位置,她才微微仰头。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令他有些颤抖,“你不想见到我?”

  她的声音像是蜂蜜罐子里甜甜的琼浆,有些黏,却又让人放不下的诱惑。

  离无双垂眸,看着比自己矮了不少的女子,那双眸子里满是诱惑和不屑,他心中一痛,“你到底是什么人?”

  梨落倏地笑了,“我就是我啊,没有其他身份。”

  “够了!”离无双忍不住打断了她,神色有些发怒,她转过头看着他,怎么了,这人什么意思?

  “离门主,您的夫人,好像是……屋里面那位吧?您不去看着她,不怕被别人抢走了?”

  离无双沉着脸,随意地扫了屋子一眼,冷冷地开口,“你都看到什么了?”

  白梨落看得出眼前这个黑衣男子此刻心情很差,只是不知是为了她刚才的话,还是屋内的那个女人。“怎么?你在怕什么?”她弯弯的眉毛一挑,眼神有些邪肆地瞄着离无双那张冷凝的脸。靠近他一步,唇边的笑意不达眼底却十分灿烂,“一个自诩痴情不悔的人,娶了娘子,又被戴绿帽子,这可真是讽刺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离无双眸子里寒光一闪,抬手便扣住了白梨落藏在袖中的腕,猛然入手的柔软的肌肤让他心头一颤,几乎要不能呼吸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深深地凝视着身旁这个尚不及自己下巴的女子,她的邪肆、狡诈以及眸子里那股股渗出来的冷意,都让他感到心痛。

  “我……我不过是好奇罢了,想要看看你到底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负了你深爱的女人。”

  “够了!我不准你侮辱她!”离无双猛然呵斥道,他狠狠地握住她的手,用上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力道,她纤细的手腕开始出现一丝红晕,但白梨落却仿佛不痛不痒般继续笑着,只是那笑意看起来有些凄冷。“若不是你跟兮儿有三分相似,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白梨落冷哼一声,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也不去看自己手腕上红色的痕迹,只是冷冷地看着离无双,忽然抬步朝着屋子门口走去,掌风所至,木门“砰”一声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光景。梨落抬眼所见,便是刚才一袭紫衣男子正半跪在床边,床上躺着一粉色衣裙的身影。梨落忽然有些紧张,她慢慢地挪动了几步,床前之人仿佛听到了些许动静,慢慢转过身来,梨落忽然瞪大了眼,这根本不是刚才那个男的!

  她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被忽悠了,明明看着刚才那一对男女进了这屋子,此刻竟被人偷天换日了,用脚趾想都知道这是门外那个家伙干的,到底有什么事情如此遮遮掩掩?她顿时没了兴趣,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长相平平的紫衣男子,转身出了屋子。

  “离无双,我对你可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梨落冷笑着靠近几步。

  “姑娘请回吧,这里没你要找的人。”离无双淡淡地瞥了一眼屋内低着头的属下,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眼下还不是让她知道真相的时候,看着白梨落一脸的挑衅,他眼底闪过一丝痛。

  白梨落看似不经意地将院子扫视了一圈,“啧啧……这里风景可真是好,比云公子那里还要美上几分呢……”她故意提起了自己现在的住所,她就不相信对面者人能无动于衷。

  离无双脸色冷了几分,“你跟云麒在一起?”袖中狠狠地捏了一把拳,倏尔又放开,脸上却不见任何情绪。

  梨落瞅了瞅他的表情,竟有些失望,眼中一丝狠厉闪过,“既然是我眼花了,今日便不多留了,告辞……”冷哼一声,带着淡淡的数不清道不明的怒气,她转身,正欲施展轻功。

  “等等!”离无双叫住了她,转头看着他靠近,心下有些疑惑。

  离无双走到了她身前,抬手。

  梨落警惕地看着他的动作。

  轻轻拂去她斗篷顶上的几片枯叶,他眼中划过一丝哀伤,“……你叫什么名字?”

  梨落冷眼看着他的动作,又听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轻笑一声。

  离无双深深地望着她半晌,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他害怕了,心底深深地害怕了,他想问什么?你不是她吗?怎么可能,一模一样的面孔,一模一样的身形……可是,他不敢问出口,他怕得到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真象。他害怕,她真的成为了一铺黄土,就躺在断峰崖下的某处荒草堆里,他害怕,当初捡拾回来的枯骨碎屑真的是她的残骸。他怕了。

  “罢了,你走吧。”犹豫半晌,最后只有这么一句。

  白梨落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黑,“记着我的名字,我叫白梨落。”她别扭地甩出一句,扭头就飞上了刚才那棵大树,几个腾跃,娇小的白影便裹了鲜红从疏影间不见了踪迹。

  离无双冷冷地站在原地,手骨捏得咔咔作响,他在做什么,他在怀疑。她们长的可真像,然而这性格和武功确实天差地别,刚才那一交手,他便知道这个白梨落绝非泛泛之辈。可是下意识的,他对白梨落的身份还抱了一丝希望。

  “门主?”房内的紫衣男子站在了他身后躬身说着,那紫衣男子低着头,眼中却涌现着无法遏制的震惊,刚才那一眼,他仿佛真的看到了顾念兮,他不敢开口问她,他只有死死捏住自己的拳,强装镇定。

  “追风,你说她们是不是很像?”离无双平静地问了一句。

  追风猛然抬眸看着离无双的背影,心中狠狠一震,她会是她么?三年前,自己亲眼看着她坠入悬崖,后来也是他跟随门主在断峰崖下找了一个多月,最后却只在河边捡回了一堆血衣和残留的尸骨。

  他无法忘记当时的情景,离无双看到那堆残骸时的疯狂的神色和凄厉的吼声,他自己也颤抖着才收拾了那些东西。没有人知道,他是怀着什么样的悲痛才将她收拾了起来,那一刻,他的心几乎是没有了感觉的。

  那一年,她扶着石狮子问他“追风,你放得下宓儿么?”

  她说离无双在她心中,是最深的铭刻。他就像是她的血液,她的骨髓。

  追风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背影如此苍凉。

  那个女子是这样善良的人,她于追风而言,不知不觉中,早已埋入了心底。甚至, 比那个一面之缘的宓儿还要深刻。

  直到三年前亲手捡回她的尸骨时,追风才明白,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毒。

继续阅读:第十章 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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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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