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笑皱眉,“怎么就没有啊,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悲观了,花萝,你要想一下,你现在才十五岁,正当风华正茂,只要你愿意,歪瓜裂枣还是有的。”
一句歪瓜裂枣刺激地花萝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又开了一壶酒直往嘴里灌,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颓丧样。
十五的身体还没有完全长开,酒量自然不能跟全是二十五岁的时候比,很快,她就觉得自己有点醉了,看人都有点重影。
在酒楼结完账,李含笑就叫了辆马车,将醉成一滩烂泥的花萝扶回了寝室。
花萝浑浑噩噩回到了自己的床上,鞋也不脱就这样睡着了。
李含笑在一旁跟个老嬷子一样,任劳任怨帮她擦脸脱鞋,嘴上还不住抱怨,“林森那个傻狗说得没有,你还真有点瞎,就那样的怂货,是要收集东林书院的极品奇葩吗?”
花萝已经呼呼睡了过去。
花萝本来睡得挺香的,连个梦都没有做,只是凌晨的时候被疼醒了。
她的肚子在抽搐,她躺下,起来,又躺下,起来,越来越严重,越来越难受。
由一开始的抽搐变成后来的绞痛,那种疼就好像全手指头揪着猪皮在旋转一样,额头上、脖子上、背上都渗出了大量的冷汗,花萝脸色惨白。
她用手按住肚子,弓着身子,就像一只虾米一样侧躺,但是那种痛一点都没有缓解,她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喘着气,用被子顶着那一处,疼痛依然没有缓解。
隔床李含笑此时正睡得喷香,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有将她吵醒。
她本来想忍到天亮再说,可是那种痛与而来越剧烈,她全身开始无力,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撑着一点点意识,她赶紧叫醒李含笑。
“笑笑……救命啊……”
花萝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因为脚软“嘭”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李含笑听到声响,悠悠转醒,看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花萝,本来睡意朦胧的她,瞬间被吓醒了。
“花萝,花萝,你怎么样啊?别吓我啊!”李含笑将花萝的胳膊扶住,把她从地上扶到了床边。
花萝疼得根本直不起腰来,弓着身子,整个人汗津津的,几乎挂在李含笑的身上,抓着李含笑颤抖的手,疼得眉头直皱,有气无力道:“送……送我去百药炉。”
百药炉是东林书院的医馆,是为书院以防万一专门设立的,每天都有医师在那边值班。
慌得手足无措的李含笑这才想起应该做什么,赶紧将花萝的鞋子和披肩拿了过来。
九月末的天气已经转凉了,前两日下了一场雨,一场秋雨一场寒,下半夜的寒风带着一股冷意。
花萝疼得根本没法自己走,李含笑身子娇小,根本就背不动她,且百药炉离寝室不近,最关键的是,李含笑这个人是个路痴。
“你这样的路痴,我怕你拐去藏书阁。”花萝这时候还不忘贫嘴。
藏书阁距离百药炉十万八千里远,要真被李含笑因为迷路而耽误了小命,那她绝对会是东林书院第一个死得最憋屈的人。
“你……”李含笑受嘲,本该勃然大怒的,但看她一副随时要挂掉的样子,便憋屈地吞下了骂人的话。
她急得团团转,“怎么办?要是林森在这里就好了!”
“林森?昨日舅母派了个小厮过来,将他叫回家了……”这种紧急状况,外祖的家,离东林书院可不近,远水救不了近火。
花萝按着肚子那一块,那种痉挛的绞痛越来越清晰,她一头的散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那怎么办?去找宿管夫子?你能坚持到那里吗?”李含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转像办法,突然瞥到被花萝随手扔到案桌上的玉簪,那不是上次蹴鞠赛的纪念品吗?桓子润好像也有一个。
桓子润?
李含笑脑中转过一个想法,瞬间如遇救星:“桓子润!桓子润!我去找桓子润!”
李含笑说着就要往外面走,走到一半不放心地转回来,忧心忡忡问道:“一个人行吗?”
花萝此时疼得说不出话来,对李含笑摆摆手,她的意思是不用怎么麻烦,桓子润就在隔壁。
显然李含笑完全没有领会她的意思,皱着眉头道:“不行啊!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这样太危险了。”
花萝虚弱地翻了个白眼,对着床里边的墙角指了指,虚弱得说道:“……美。。美眷……”
李含笑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问,从墙角将睡眼朦胧的美眷从墙角的小房子里挖出来,放在手心递到花萝的面前。
花萝写了一张纸条,递给美眷,刚睡醒的美眷见她这副样子,咋咋呼呼地捏着纸条,“呼噜”一下,就钻进墙角消失了。
李含笑仿佛明白了什么,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花萝,虽然心里痒痒的,很想知道点什么,但是知道现在不是审问的时候。
桓子润很快就到了女寝,当然是跟宿管的女夫子一起出现的。
大概出门得急,桓子润的头发有些乱,挽了一半上去,用墨黑色绦带系着,前面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飘落下来。
里面只穿着睡觉的衬衣,外面套着袍子,脚上的两只鞋明显不是同一双的搭配,一只黑色,一只灰色。
李含笑一直搂着花萝,此刻见桓子润和女夫子一起出现,内里的慌张和害怕在一瞬间爆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桓子润!救命啊!桓子润!花萝她不行了……”
寝室内一片嚎哭声,吓得隔壁寝室的女郎在床上瑟瑟发抖,直嚷着:“救命啊!夫子……”。
桓子润刚从外面进来,被李含笑的哭声吓了一跳,不由皱紧眉头:“闭嘴!”
一句话,气场十足,十分有效,李含笑的哭声瞬间顿住,脸上挂着泪花,却不敢再哭。
花萝本来都疼晕了,听到桓子润的声音,又恢复了一些意识。
她抬起头,模模糊糊看见桓子润皱着眉头向她走过来,她强忍着疼痛虚弱地对桓子润笑了笑,“桓子润,抱歉,大半夜的,还要麻烦你……”
桓子润颀长的身影走到花萝的跟前,背对着她,蹲在她面前,“上来。”
花萝弓着身子,听话地往前一趴,趴在桓子润的坚实宽厚的背上,桓子润冷着脸,面无表情地将花萝背了起来。
浑浑噩噩间,眼前宽厚的背脊传来热热的温度,驱散了她身上的一些冷意。
花萝想,桓子润的背可真暖和,跟父亲的背一样让人安心,却让人滋生一种叫做“依赖”的东西。
宿管的女夫子开了女寝的大门,见这边没她什么事了,赶紧回去一个个去安慰收到惊吓的女郎。
从屋里出来后,冷冷地风在书院内肆意地刮着,花萝背上披着披肩,身前有桓子润这个暖炉挡着,反而一点都不冷,可能是桓子润的到来让她安心了,精神也比之前好了一点,她转脸看着桓子润的侧脸:“桓子润你的背真暖。”
这会的月光,似流光溢彩,在她好看的眼中,晕染开来。
花萝一张娇俏的脸紧挨着他的脸颊,桓子润身体有瞬间的僵住,眼神深邃。
桓子润有点慌,面无表情的脸,憋得通红,还好夜色漆黑,在黑暗的掩映下,没有人看得出他脸红,他心不在焉应道:“恩。”
“你也就跟我们同龄,怎么偏就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你看我平时多欢实啊。”花萝道。
“蚂蚱也蹦地欢,连冬都过不了。”桓子润淡淡说道。
“……”
过了一会,花萝又道:“桓子润,我给你出一道算术题,小红一共有十五个桃子,一口气吃了十三个,还剩下几个?”
“小红死得真惨。”
“……”
“桓子润……”
“闭嘴,不要露出牙齿,你的口水都喷到我脸上了”
长手长脚地桓子润背着花萝在前面走着,被无视的李含笑在后面一脸的凌乱,我是谁?我在哪里?
怎么有种被喂了一口狗粮的错觉。
桓子润人高腿长 ,踏着月光很快就到了百药炉。
穿过一小片迎客松,月光下出现了几片畦田地,细看种的全是草药,药田前面,一排古朴的房子健建在那里,门楣上挂着写着“百药炉”的匾额。
这一片房舍即是医务室,又是医学课学生们上课的地方。
百药炉值班的医师只有两个人,花萝的云起不好,今晚来看病的学子不在少数,居然都排起了队伍。
花萝往前数了一下,发现前面跟她一样病歪歪的病人有十几个,花萝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肚子疼得直哼哼。
等候室里,她弓着腰靠在李含笑的身上,旁边来来往往的都是跟他们一样的组合,房舍弥漫着中药的味道,花萝的脑部思维开始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