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萝到了第二日清早才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夜未睡,满脸憔悴的桓子润。
这才想起昨夜晕过去之前的那一幕,惊魂未定,对上桓子润焦急地眼神,眼眶一红,憋着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桓子润心疼地要命,索性房内也无旁人,立刻坐在床畔,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安慰。
一边观察她的脸色,见她除了受惊,并没有什么大碍,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百药炉的医士听到动静,便知花萝苏醒了,送了碗温糖水过来,桓子润用调羹舀了,一口口喂她。
花萝喝了几口,便摇头不要了,看着他衣服上未干的血迹,有些愧疚道:“我没事了,你去把这身衣裳换了吧。”
“还早你再睡会,你睡着了,我再走。”
花萝点点头,爬进被窝里,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房门外有人,她听到女孩子的说话声,忍不住撩开帷幔,往外探着头,恰好看见一女郎跟桓子润在说话。
两人先前不知说了什么,这会只见那女郎红着脸,似鼓起勇气般小心翼翼问道:“师兄可还记得,去年初月食物那日,城隍庙河堤垂柳下,我对师兄一见倾心。”
女郎娇娇悄悄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入花萝的耳内,她眨了眨眼,双手下意识的攥成拳,低低垂下眼去。
她随手抓着放在枕边的粉色毛绒手套,捏着其中一只,心不在焉地揪着羊绒毛上面的小球球。
一边揪着一边数,数到多少个小球球都忘了。
她曲起双腿,将脸搁在双膝上,皱了皱眉。
真是烦人。
烦透了。
好想把这飘在被寝上的细碎小球球仍在那女郎脸上,大声说道:“我是病人!你吵到我了!!我需要休息静养!!!”
但以上也只是想想而已,她闷闷地等着桓子润说话,心里还有一些期待。
她攥了攥拳头,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他们在外面呆了也不知道多久,难道就不冷吗?
花萝摸着露在被子外头渐渐变冷的皮肤,吸了吸酸溜溜的鼻子,安安静静地不说话。
桓子润安静了一瞬,神情漠然,见那女郎眼巴巴地瞧着自己,没得到答案不打算死心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缓缓开口道:“抱歉,去年初月十五,我未曾去过隍城庙,你认错人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花萝一愣,抓着帷帐,包着半边脑袋,悄悄地探头去瞧桓子润。
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往上翘了翘,心口那颗小心心怦怦跳动了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点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桓子润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微微弯起了唇角,视线越过那女郎,直直落在躲在帷帐后那半个呆呆的脑袋上,声音柔和道:“我这人一向专注,一次只做一件事,一生,只爱一个人,所以抱歉。”
声音低柔待笑,却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笃。
那双幽深的眸子微微上翘,带着笑意,眼神却全是满满的认真。
花萝的睫毛微微一颤,心里那颗一直在半空中飘着的心,忽然重重地跌落在一个归港的船舶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尘埃落定。
花萝终于知道自己再去期待什么,大概就是在等他这句话吧。
那女郎听到这话,大概太过伤心,捂着面跑了。
桓子润慢条斯理的走进来,在一旁取了裘袍轻轻披在她身上,做完这些,便坐在床畔:“冷不冷?”
他说着那手蹭了蹭她冷冰冰的鼻尖,不知道想到什么愉悦的事情,他突然毫无预兆地低低笑了起来,那只不安分的手渐渐往上移,盖住了她的眼睛。
花萝闷闷的往后移了一下,抬起脑袋,郁闷地看着他。
她抓了一把落在寝被上的毛绒小球球,往他身上扔了几把,但这人好像发现了什么乐趣似的。
她往后移一寸,他就得寸进尺地把手往前伸一寸,大大的手掌死死的挡住她的眼睛,乐此不彼。
直到将花萝逼到床角落,温热的手掌遮住了光,眼前一片黑暗,五感反而敏感了许多,眼睑下方的皮肤与他的手掌边缘相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处皮肤相贴之处的寸寸肌理,还有掌心下的温热。
花萝静了一会,忍着面红耳赤的冲动,缓缓道:“桓子润,你幼不幼稚啊。”
桓子润“哦”了一声,停顿了一会,才慢吞吞将手从她的眼睛上方移开。
房内烧着暖炉,许是男人天生体热,他只着了一件锦炮,天蚕面料的袍子,领口挺括,露出脖子以上的肌肤。
花萝抬起脸,看着他修长的脖颈,那里有一颗凸起的喉结,再往上是俊朗的下巴,菱角分明的下颌,微微弯起的薄唇。
花萝猛然回过神来,撇开脸,悄悄抓了抓脸,真是要命,差点又要着魔在他的盛世美颜下。
桓子润静静看了她一会,突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扣住她的脑袋,微微用力,往前一带。
花萝就毫无预兆地往前趴下,双膝跪在床上,脑袋直直地装载他的怀里。
他丝滑的面料上,带着体温,还混杂着淡淡地木香,是熟悉的他的味道。
花萝微微瞪大了眼睛,就在她不知所措之时,他开口说话了。
“颇为爱慕你,爱的几欲入骨。”
他凝视着她,声声句句都是掷地有声的矢天誓言。
他一把将她扯进自己怀里,单手抓过她的手,纤纤玉指附于自己胸口。
他清晰的心跳透过掌心,清楚地传至她耳畔,他那颗滚烫的心脏一下一下激烈飞快搏动。
砰,砰,砰。
激烈的心跳,分分寸寸延续下去,像一朵朵绽放幸福的花朵,芳香甘甜无声无息地笼罩在了她的全身。
花萝有些失神,下意识想抽回手,又不想,只听他沉着嗓子缓缓道:“花萝,这里全是你的,可任你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
花萝从未曾想过会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而且他说的时候,居然那般情深,就像许下一辈子的誓言。
花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觉得浑身别扭,心里却涌起无言的感动。
见他说完,双目便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她垂下脑袋,重新趴回他的怀里,闷闷道:“你这样动手动脚的,算耍流氓吗?”
桓子润长长吐了口气:“我怕吓到你,怕你跟别人跑了,拼了命的克制自己。”
他声音低沉有力,带着无奈:“所以我不想再等了。”
温水煮青蛙也有个度。
时间地点人和,他认为现在就是最好的那个度。
花萝脸红了红,心怦怦跳,一声高过一声。
她脸红的滴血,庆幸自己现在被他按在怀里,软糯的声音,小小声道:“谁跟人跑了…… ……”
她话还没说完,身前的身体猝然离开,他双手握着她的双肩,往后退了两寸,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她。
在他火热的注视下,花萝有些惊慌失措,她偷偷地仰起头来看他,大大的杏眼忽闪忽闪,脸蛋红红的,有点紧张地看着他。
她吞咽了一声,鼓起勇气坚定地看着他:“我不跑呀,就站在你的视线里。”
桓子润亮得惊人的眼眸越瞪越大,无声地咧开嘴角,卓尔绝伦的脸上挂着傻傻的笑容,有些不确定询问道:“你这是准备好了吗?”
花萝环着他的脖子,脑袋深深的埋进他的颈窝,小声嘟喃道:“你为什么要问废话啊。”
桓子润闻言,身子僵住,揽着她的手猛然滞住,连呼吸都漏掉了一拍,生怕自己听错了。
他突然将她从床上拉起来,一把抱住,不是公主抱,而是双手托住了她的腿弯,竖在胸前抱着,将她往上托了托,花萝垂着眼,羞嗒嗒地看着他,长而卷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拉开点距离,他双手高高拖着她的臀,仰头望着比他高的她,花萝睫毛味垂,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
桓子润不说话,抿着唇角,漆黑的眼眸默默地看着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急近,近到桓子润盯着她的耳垂由白皙渐渐变红,然后整个人都变成红色。
就像已经成熟,待摘的水蜜桃。
她急急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喷出滚烫的热气。
桓子润的喉结滚了滚,手臂收得更紧一些,又怕勒着她,放松了些。
他微微皱了皱眉,眉宇间有些纠结,想要抱紧她,恨不得将她勒进身体里面。
又怕她纤细娇弱的娇小身子,被他轻轻一用力就破碎了。
桓子润吸了一口她身上传来的甜美气息,唇角无声勾起。
弧度一点点上扬,越来越大,几乎无法抑制。
良久之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嗓子有些哑:“花萝。”
花萝静默了一会,埋在他的后颈里,好半晌,她才应了一声,声音又软又甜:“嗯?”
他终于发出低低的笑声,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怀里的小姑娘,声音轻轻的,仿佛梦幻般,又唤了一声:“花萝。”
花萝没有说话,报警饿了他的头,脑袋回应似的,在他的脖颈间又蹭了蹭,呼出来的热气喷在他的后颈。
痒痒的,像只乖顺的小奶猫。
桓子润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