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子润用外袍将花萝紧紧裹住,免得她受了凉,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将她抱在怀里,越收越紧。
直到这一刻,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原处。
他长手长脚,花萝被他抱在怀里,显得娇小无比,桓子润想着她被绑住的这段时间,肯定受了不少罪,心疼极了。
庆幸的是,她还是完好的。
“我早该猜到你出事的,怪我不够警惕。”桓子润的声音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我没有保护好你。”
花萝听着桓子润怎么说,忍不住抬起脸,看着他深邃俊逸的脸庞,轻声道:“你傻不傻,这怎么能怪你,谁也没料到会有人这样丧心病狂,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桓子润没有说话,紧紧拥着她,几乎快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亲了亲她的发旋,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头顶,声音中带着失而复得的后怕:“我以后一定保护好你,定不让你有陷入危险的机会,我发誓。”
花萝看着桓子润眼里带着沉笃的光,眼睛渐渐湿润,嘴唇颤抖,紧紧抱住他。
周守仁趁他们互述衷肠之际,从骸骨堆里爬起来,蹑手蹑脚往门外跑。
没想到在门口,被气喘吁吁的薛楚西和林森堵个正着。
一人一边扭住周守仁的胳膊,还在大口喘着粗气。
林森一边勾着头往里面瞧,黑布隆冬里只看到地上两个身影,林森脸色一变,以为花萝受伤,惊魂未定之下,嘶声喊了一嗓子:“花萝——”
趴在桓子润怀里的花萝被林森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温香柔玉在怀,还来不及温存,就被打扰了,桓子润可不是好脾气,恼怒地对林森吼道:“闭嘴。”
那厢薛楚西一眼就看到了花萝身上裹着桓子润的外袍,哭得眼眶通红,好不狼狈,他一把揪起周守仁的衣领,拳头不要领往他身上招呼:“禽兽!你对她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眼看着就要闹出人命,书院夫子带着几个衙役姗姗来迟,控制住了发疯的薛楚西,将周守仁带走了。
…………
花萝的命挺大的,挨了几棍子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将养了几日,又活蹦乱跳了。
这日上完早课,花萝拉开左手边的窗帘,看到外面掉光叶子的梧桐树下,冷风呼呼吹着,有一个身影在孤零零地坐在树下,遥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
花萝卷着窗帘的手顿住了,那个人是薛楚西。
她快速地将草席做的窗帘卷上去,往薛楚西那边走去,在他身边坐下。
薛楚西听到动静,转头看到是花萝,他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花萝盯着他没有说话。
薛楚西呼了口气,然后垂下头,缓缓道:“花萝,那天的事情是我招的,我没想到周守仁是那般丧心病狂的人。”
听到他这话,花萝心里暖暖的,薛楚西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很少轻易拉下脸来跟人道歉。
花萝笑了笑道:“我也有错,是我太自以为是,误会了你,要不然也不会无意中揭穿了周守仁的隐秘心思,惹得他恼羞成怒,他也不会绑我……”
薛楚西听着花萝道歉的话,冷风中,看着她一脸的认真,鼻头被风吹得红红的,看起来格外可爱。
他舒了一口气,突然笑了起来,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你想要我不追究你误会我的事的话,就答应做我的情妹……”
薛楚西一个“妹”字还岔在喉咙口里,只见猝不及防间,树上的残败枯叶跟下雨似的往他身上落,瞬间落了他满头满脸。
他恼怒地转头往身后望去。
冷风吹起了桓子润墨黑的长发,身上穿了一件绣着银光线的外袍,在温暖的阳光下折射出亮光,衬得他的面容愈发英俊,气度不凡。
此刻他坦然地地站在那里,见花萝和薛楚西都看着他,他耸耸肩,无辜道:“有风。”
他走到花萝身边,突然道:“周守仁因是秀才,在牢里关了几日,被放出来了,书院打算将他开除。”
花萝垂下头,半晌,轻轻点头:“嗯。”
跟着桓子润身后来的林森有些不满:“只关了几日太便宜那厮了,我们就应该控告他。”
听着林森义愤填膺的话,花萝笑笑,没有应声。
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不应该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周守仁被书院开除,被喜欢的人所厌恶,这对他来说已是最大的惩罚。
林森挤开桓子润,伸着脖子对花萝说:“忘了告诉你,上次你被绑架,李艳是帮凶,她之前不是涉嫌舞弊案吗,谁知根本就不是涉嫌那般简单,她跟舞弊案被抓的考官之一买了考题,那考官被抓之前,叫人帮忙传了藤纸给李艳,上面潦草写着‘施恩莫忘’四个字,署名乃是被抓考官的名字。”
花萝道:“那跟周守仁有什么关系?”
林森摊开手脚,晒着暖洋洋的阳光:“李艳不小心将那张藤纸丢了,恰好被周守仁捡到,藤纸外包裹着信封,有‘李艳亲启’几个字,这才成了周守仁威胁李艳的把柄。”
花萝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之前只知道李艳这人不好相与,喜欢背后阴人,没想到胆子怎么大,竟敢在大考里舞弊,想必她现在的下场不会太好。
她忍不住问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被革除了秀才功名,发配北荒,服役五年,书院有好几个参与舞弊的学子,下场跟她一样。”薛楚西接道。
花萝听到这惩罚,完全没有同情心,像李艳这种心术不正之人,有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薛楚西挤过来,壮硕的屁股将林森挤开,他深情地看着花萝,十分郑重道:“这次的事情,都是我的错,这几日我左思右想,害你受伤,我很愧疚,思来想去,最好弥补你的办法就是,我对你负责!”
林森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拼命地咳起来,还不忘偷偷去瞧桓子润。
果然,桓子润脸色黑沉,他一把拎住薛楚西的后领。
薛楚西豪不防备就被他拎住,往后拖,桓子润冷冷瞥了薛楚西一眼,语带怒气:“滚蛋!”
薛楚西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不气馁冲着花萝喊道:“你要是不想我对你负责,我对你负责也行。”
桓子润脸色更黑了,眼里含着暗光,拖着薛楚西就走,远远的还能听到桓子润气得咆哮的声音:“她是我的。”
花萝听着,心里甜滋滋地,抬头对上林森是笑非笑的眼神。
林森道:“你们在一起了?”
花萝窘迫地低下头,呐呐不知所言,声音娇羞道:“别瞎说。”
林森似乎被她娇羞的声音吓到了,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花萝,你说话能像个男人一样吗?别装了,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被桓子润那厮拱了。”
林森虚点着她,痛心疾首道:“不矜持啊!不矜持!”
“……”
…………
刚入冬之际,寝室屋檐下飞来了两只燕子筑巢,李含笑特别喜欢这两只燕子,像老嬷子版般殷勤照料它们。
燕子早出晚归,李含笑常常给它们喂食喂水,时间久了,两只燕子对李含笑颇为亲近。
突然有一天 ,李含笑突然奇想,取来纸笔,写了一封记录自己生活日常的信笺,仿效信鸽传情的方法制成了一个蜡丸,系在燕子的足底,将它们送了出去。
谁知两日后的晚夕时分,燕子归巢时,足底仍然系着蜡丸,不过已经不是李含笑系上去的那一个了。
她忙不迭打开一看,只见纸上字迹挥洒自如,一看就是出自年轻男子之手。
这信笺是对李含笑的回应,并表示想跟她做笔友,李含笑也到了少年慕艾的年岁,见此信不禁怦然心动。
两人就这样借着飞燕传信,分享各自的生活日常和心情随笔,交流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的这天,恰好是花萝从林森口中得知周守仁和李艳等人下场的那日。
花萝下学后回到寝室,就看到李含笑双目含春地对着窗外的虚空傻笑,她听到动静,一转头看到花萝,就欣喜地拉着花萝的手说:“你知道吗?花萝,我……可能喜欢上了一个人。”
她脸上带着兴奋的娇羞:“就是之前飞燕传信的那人,他前两日给我来信,直接请求见面。”
花萝之前因为跟桓子润在一起这事瞒着李含笑,本就有点心虚,现在看到李含笑一副已经陷入热恋的少女娇羞样。
花萝若有所思想到,要是李含笑真陷入热恋了,就算到时候知道了她跟桓子润的事情,也没时间追究她隐瞒的事情。
花萝这样想着,忍不住跃跃欲试,“那人如何,你们约定几时见面,在哪里见面?”
“他也是万林书院的学子,我们约好了在香樟树林见面。”
“我从未像如今这般,如此期待跟一个未曾谋面的人见面,我想我真的爱上他了,他和我认识的每一个男郎都不一样,符合我对梦中情郎的一切幻想。”
李含笑说起那个飞燕传情的男郎,简直就像深闺中陷入情爱的少女:“明明未曾见过他,却觉得如此熟悉,好像就是彼此间的灵魂,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概说的就是他了。”
说着,她眼角的余光瞄到花萝一脸懵逼的表情,不仅有些扫兴:“算了,你一个胸无点墨,脑袋空空的人,怎么会懂。”
花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