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会结束后,一贯吊儿郎当踢踢踏踏的薛楚西,拽着书包袋子埋头往外跑,好似花萝是那吃人的猛兽。
“薛楚西,你这厮跑那么快干嘛?那鱼行的鱼美人又不会跑,你莫不是想自己偷偷去看鱼美人洗澡,不厚道啊你!”
薛楚西的同伴在学堂门口大声笑骂。
花萝无奈摇头,倒不是这帮学子真的就无耻好色,实在是书院娱乐项目少,这帮小子精力无处发1泄。
学堂里的人走了七七八八,走道上有一小桶清水,花萝上前用木勺子给砚台里舀了点清水,一边磨墨一边奋笔疾书抄暑假课业。
旁边的李含笑拐了一下花萝的胳膊,好奇问道:“你跟薛楚西怎么回事?怎么他看见你像老鼠见了猫,莫不是你霸王硬上弓,把他吓到?”
李含笑露出一副“没想到你这样的禽兽”的表情。
花萝冲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打住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遐想,他自己发神经关我什么事。”
李含笑一脸错愕地看着花萝:“你这是什么语气?满不在乎的?莫不是你真的不喜欢那姓薛的啦?”
花萝连头都顾不上抬,漫不经心道:“谁爱喜欢谁喜欢去,老娘可伺候不来这种戏精。”
“花萝,你真的没事吧?”
花萝丢下毛笔,揉着酸疼的手腕,一脸重新做人的认真表情:“我已经重回森林了,不再留恋那颗弯脖子树。”
死断袖,可不就是个弯的。
“啥!该不会真的是真的吧!”
“什么真的假的,我要找个直的,最好是蜂腰翘腿的大帅逼,你手上要是有好的资源,赶紧贡献出来。”花萝士气昂扬,握紧拳头宣誓道:“老!娘!要!谈!情!哥!哥!”
“帮我再加一条,最好是喜欢小平胸的男孩纸。”
“……”
大概是早上重色轻妹的缘故,厚脸皮如林森,也有点不好意思,一放学,就主动跑到学堂来找花萝,说是要带她去西门口美食街搓一顿。
花萝从上课就抄到现在,手腕发酸,手指都是僵的。
这些文言文课业不仅要求抄原文,连注释和解释都抄上,太浪费时间了!
抄得花萝起火。
这也就算了,林森那个不开眼的东西,一看到她前面狗啃屎的刘海儿就笑个不停。
“大萝,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把自己的头折腾成这样,你至于吗?”
“现在的骚年骚女啊~”林森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摇晃着手指头,痛心疾首道:“冲动!忒冲动!”
看着林森笑得快要死过去的样子,花萝冲他翻了个白眼,心里不禁有些泄气,感觉重生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再看看堆成一座小山似的课业,一阵悲凉。
她冷冷地注视着笑抽过去的林森,阴测测道:“笑够了吗?”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带着清冷的声音在背后突入其来。
花萝转头看去,晚霞橘光将那个修长的身影整个笼罩,映得那身青蓝色的衣衫微微发亮。
大概是察觉到花萝的注视,他漫不经心地将目光往下移。
花萝下意识地坐正身体,迎上他的目光。
那双眼,深谙幽深,犹带着一股火星对上她的视线。
花萝被“火星”这个形容词吓了一跳,微微撇嘴,赶紧收回目光。
李含笑那个死花痴,看人都看呆了,眼睛都不带转的,脸上飞着红晕。
花萝默默转过头去,这个人,我不认识她。
林森笑得整张脸都扭曲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伸出手指,指了指花萝的头发。
桓子润淡淡地瞥了一眼花萝的头发,颇有几分文人风骨,将‘劳资就是不笑’的傲娇劲儿表现地淋漓尽致。
看得花萝心中感慨,连连‘啧啧’。
“吃饭去?”林森终于笑够,一脸笑眯眯地问道。
花萝又又送了他一个白眼,这个没眼色的家伙。
花萝虚抬下巴指了指案桌上小山似的课业,没好气道:“你瞎啊,没看到我暑假课业没做完吗?要不你借出双手来,帮我抄一点?”
“……”林森站起来,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然后慢慢抹下后脑勺,状似自言自语道:“啊……我说今天怎么感觉有事情没有做,原来是暑假课业还没有做完。”
“……”花萝冷冷道:“演,接着演。”
被花萝一本正经地拆穿,林森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他清咳了一声,瞄到桓子润身上,眼神一亮,将他拉到身边,“帮忙抄课业这种事情,找子润准没错,他模仿能力很强,保管抄得跟原装货一模一样,连你爹娘来了,也看不出来不是你的笔迹。”
林森说着,一只脚已经踏出学堂的门口,“子润,这么简单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这种做大事的人,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林森那个贱人,说完之后,还不忘对花萝甩了个‘史上最好哥哥,求表扬’的表情。
“你脸真大,这是你能说出来的话吗?”
“你懂个屁,我不跟你闲扯了,林女郎还在等我呢。”林森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辣眼睛的娇羞。
与此同时,李含笑背着书包,两手包着书本,站在林森刚才站的位置,笑眯眯地盯着花萝瞧。
花萝警惕地眯着眼睛,“李含笑,你不会也走吧?”
李含笑笑嘻嘻地凑上来揪花萝的眼皮子,“大萝,你咋成眯眯眼啦?”
花萝拍开她的手,没好气道:“被你烦的。”
李含笑一听这话,眼睛亮晶晶地踏出学堂,挥挥手道:“那我不烦你了,先走了。”
“……”
然后留下花萝和桓子润,大眼瞪小眼。
桓子润是蹴鞠队的队长,他可能刚从蹴鞠场出来,鬓角还留着汗干的痕迹,包裹在青衫下的肌肉线条隐隐可见,双肩宽阔,给人一种随时会爆发的既视感,让人很想捏一捏。
被这样的手臂拥抱,一定很有安全感吧。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花萝一个激灵,把刚才那恶心的想法甩出脑袋。
想到他刚运动完,肯定很疲惫,花萝难得良心发现,“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抄就行了。”
“哦。”桓子润轻描淡写地应和了一声,“到时候你课业交不上去,被李夫子关小黑屋,我会尽量在李夫子面前帮你求一下请,给你留半颗窝窝头的。”
顿了顿,补充道:“嗖得没有那么严重的那种。”
对付不按时完成课业的学子,李夫子采取的办法简单粗暴,直接将学子关在小黑屋里,将门锁上,什么时候完成课业,就什么时候放出来。
有好几个胆小的学子,被关在小黑屋里,吓哭了好几次,都不敢再犯了。
“……”不愧是桓子润。
那花萝也不跟他客气了,取出一副纸笔递给他。
桓子润撩衫在花萝身边坐下,身着素淡青衫,手执管笔,一副闲居模样。
花萝轻轻撇头,捂着胸口。
要命要命。
真是惨绝人寰的大帅逼。
见他是真的想帮忙,花萝也不客气,低头认认真真写字,可一抬头,却发现桓子润在脱衣服。
“你干嘛?”
桓子润的动作一顿。
“我热。”
“……”
花萝目瞪口呆、目不斜视地看着桓子润,搞不清楚他这是要做什么。
该不会迷上我的美貌,想要做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吧?
然而桓子润看都不看花萝一眼,脱完外衫,内里只着一件中衣,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精壮的肌肉。
花萝拿着管笔,目瞪口呆地看着桓子润旁若无人地写字,目光流连在他手臂的肌肉上,非常不情愿,但又不得不承认……
桓子润有时候真的很性感。
空中里弥漫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有些重,哪里有点书院重地的纯洁气质。
哼,用花娘的话说:这个人啊,寡廉鲜耻!
书院重地,桓子润这样大咧咧地在女郎面前脱衣服,随处散发荷尔蒙,不是诱。惑花萝这种妙龄少女堕落,是什么?
花萝咽了口口水,微红着脸低头气呼呼继续写字,坚决不看了。
秋日的夜晚来得快,学堂后的美食街亮起了一盏盏红灯笼,街边的美食摊子飞快地运转起来。
“大闸蟹哩!……澄阳湖滴大闸蟹哩!”
“鲜果子!嘿哟……鲜果子嘿哟!”
“饮子……热饮子哟!”
“一般子,甜滋滋,二般子,焦酸滴滴,五娘子膏子糖……嘿呦!”
“钵子面,吃来!嘿!吃来!”
晚饭很丰盛,两碗热腾腾的钵子面,膏多肉嫩的澄阳湖大闸蟹,再来个冬瓜肉丸汤,花萝面前还有两个烤鸡腿,青枣、柑橘、猕猴桃等饭后水果。
捧着饭碗,花萝摸着严重缩水的荷包,一脸如丧考妣。
花萝满脸煞气地瞪着筷子甩得飞快的桓子润,不过眼神随即移到他右手边那一叠叠已经完成的课业,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算了,就当请了个高薪抄工。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只鸡腿解决不了的,有的话,那就两只鸡腿。
恶狠狠撕下已经烤地焦脆的鸡皮,花萝吃得正兴头,突然感觉到一道热切的视线。
花萝抬眸望去,愕然看到一只叫不出名字的小东西,它正好奇站在桓子润的外衫上面,小脑袋轻轻地搭在案桌上。
这只小东西还小,身高只有成人的巴掌长短,眼睛黝黑雪亮,通体雪白的小短毛。
此时它后腿踩在桓子润的外衫上,前腿扶着案桌,眼巴巴地盯着花萝,手中的鸡腿。
它雪亮的大尾巴呼呼甩动,好像屁股上系了个毛球。
花萝的手伸过去,小东西‘嗖’的一下子装进桓子润的外衫,探着小脑袋机敏的往外看。
见此,花萝笑了起来,问桓子润,“这小东西哪里来的?”
桓子润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身单衣单手握着湛蓝色的茶杯。
听到花萝的话,他微挑剑眉,原本俊雅的五官就带了几分朦胧的美感,“路上捡的。”
“有名字吗?”
“’喂’算吗?”
“……”这风格果然很桓子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