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白日,有阳光从禁闭室上方的窗户照进来,在桑归身旁形成一小片光亮。身边微微有些暖,微风带着些许粉色花瓣飞进来,落在桑归苍白的手背上,桑归睁开眼睛,愕然发现竟然是桃花。
许是代亦怕她孤单,特意来陪她了吧,桑归微微一笑,将花瓣捏在手心,粉红的色泽在阳光下有些刺眼,她忽然又想起一个少年灿烂的笑语。
桑归丫头,你若肯再笑一下,本少爷就送座城池给你……
当初听来只当他是胡言乱语,现在仔细想想,一笑得人城,一笑倾人城,他是拐着弯骂她是倾人城的祸水。
想到这里,桑归轻笑出声,没留意头顶上传来得细微响动。
“丫头,你在想我吗?”
鼻翼间突然传来一阵清甜的花香,随着花香便是一个如花一般微软偏甜的声音,桑归心中一阵惊慌,慌忙四下里看,但见四下角落并无人影,再仔细一听,那声音是从头顶上方的小窗户中传来的。
桑归抬头,便见一白色身影带着一阵绮丽花香轻飘飘落到她面前。
“你……”
桑归一句话未说出口,江花问那张放大的漂亮脸孔猛然贴进,接着是一只带着轻甜花香的手将她的嘴紧紧捂住。
“不要出声,否则我就亲你。”
从未被人如此威胁过,桑归一张脸猛然间涨红,愣在那里当真没了声音。
见目的达到,江花问大方地坐在桑归旁边笑咪咪看她:“丫头,你想问我是怎么进来的对不对?”
“你当真是妖?”桑归将身子往旁边挪一挪,反问他。
“当然。”江花问挺挺胸脯一副很骄傲的样子,“我不但是妖,而且是花容月貌的花妖。”
超级自恋的妖。
桑归在心里替他补了一句,但是随即就后悔了,江花问会读心术,她在心里说的话在他面前跟大声说出来根本没什么两样。
不过好在江花问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笑咪咪地又凑近她,说了一句,“我虽然花容月貌,但还不及丫头你的万分之一。”
这种意义不明暧昧不清的话让桑归微微有些生气,碧绿眸子狠狠瞪他,瞪了一会忽又垂下头去轻声叹了口气。江花问的笑容太过灿烂真诚,半点轻薄的意思都没有,刚才自己这么一瞪倒显得是自己被夸奖反而生气,是她自己不懂情趣心胸狭窄,他没有错,错的是她不该生气。
这样的人,桑归当真不知该怎么应付,代亦对她虽然呵护疼爱,却一直很懂礼数,从不会说出做出不合规矩的话或者事,其他族人则对她敬而远之,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人,她当真是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头顶上方微微有些响动,似乎是有人等得不耐烦靠了过来。
“说正经事。”
守在禁闭室外面一边放风一边等着接应江花问的贝寻澈,见江花问进去半天都没有动静,便走近来看,就看到江花问将人家姑娘逼在墙角里,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便幽幽地开口提醒江花问,连带手腕上的小碧似乎对江花问也很不满,冲着他吐了吐火红的信子。
“啊……”江花问夸张地从床上一下了蹦了下去,拍拍额头半真半假地惊呼,“哎呀,哎呀,我见了丫头就得意忘形成这样,真是该死,真是该死。”随后他指了指外面,说:“桑归丫头,我来救你出去。”
“为什么?”桑归又是一愣。
“因为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意外的这句话竟然是贝寻澈说出来的,他站在上面,微微俯下身来,漆黑而沉静的眸紧紧盯着桑归,脸不带任何情绪,就那么幽幽、静静看着她,接着什么话都没说。
因为接下来的话全被江花问说了。
“这里是云贺国的边境,远离京都,也许不知道京都近些年发生的事情。”极清甜的声音一字一句,很是清晰,江花问的脸上难得没了笑容,“若只是一两个将门之后宰相公子英年早逝不足为奇,但若是连太子也跟着暴毙而亡事情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贝寻澈接过江花问的话,说:“我们原先以为是临国刺客所为,所以准备封锁宫中彻查此事。就在所有人确认宫中无异样,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宫外时,深宫之中数十位太医宣布死亡的太子突然之间复活了。太子复活原本是件喜事,京都上下一片欢腾,但是自那开始几年内,宫中其他皇子一个接一个离奇死亡,死后身体上就会开出一朵晶莹碧绿的花朵。”
“我查过宫中密藏的史书,这种花叫做绿墨哈。”江花问从衣袖中掏出一朵已经风干的花,虽然风干没了水分,但是花柄花瓣依然翠绿可爱,花瓣四片呈泪滴形中心一点透明花蕊,果真是奇特异常的花。
桑归接过那朵花,手背苍白映得花儿更为碧绿,“绿墨哈……”
若是世界上的人都会看错,惟有她绝对不会看错,那抹触目惊心的绿色,伴她十六年,每日梦里看见犹能惊醒,她最最害怕看到的花,每日期盼不要开放的花竟然会在遥远的京都,一朵接一朵盛开在人的身体上。
正当桑归兀自陷入沉思中,站在上面负责放风的贝寻澈突然朝江花问使了个人眼色,江花问微一敛眉,低声说了声,“丫头,没时间让你考虑了。”然后手中扬起一片粉色烟雾,桑归只觉得眼睛微微一痒,身边的江花问似乎生出了翅膀,将她抱起,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