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越是甜蜜,现在回忆起来越是痛苦,她心中刺痛烦闷,起身走出偏厅。
齐府的院落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那条缠满紫藤花的长廊,雕花廊柱缠绕着碧绿藤蔓,中间点缀几朵紫色花朵,桑归站在长廊一头,总觉得那长廊尽头种满了桃花,桃花树下,代亦正满面温柔静静等着她。
就在这时,她的眼睛突然被人蒙住。
是一双带着花瓣的清甜香味的手,纤细柔滑,不带攻击性,若是平常人家的女子,顶多娇嗔一句,“谁呀,讨厌。”而从小受着族里严格训练的桑归显然没有这份闲情雅致,她下意识出手,手肘撞上身后那人的胸前,然后手指划出一道冷冷的绿光,紫藤花蔓“咻”一声飞过来,死死缠住他的脖子。
“桑归丫头,你好凶。”
竟然是刚才在桃花园里遇见的江花问,此时的江花问痛苦地捂着胸口,眸中泛光,一脸委屈,白皙的脖子上还缠着紫藤花蔓,比大雨中被摧残的七零八落的小花还楚楚可怜。
“背后袭击,非君子所为。”桑归看着江花问,冷冷地开口。
“袭击?”江花问抬头看桑归,大眼睛里有闪动的雾气,声音暗哑,满是委屈,“我怎么会袭击我未来的娘子,桑归丫头,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之前在家里我经常跟丫鬟们这么玩,她们都很开心,我以为你也会开心。”
经常跟丫鬟们这么玩,果然是个轻佻的人,鬼才是他未来的娘子。桑归淡淡瞥了他一眼,眼神越发冷淡,她手指轻晃几下,收回藤蔓,“下次不要随便站在别人身后。”
“是是,桑归丫头说什么我都照办。”脖子上的束缚解除,江花问立刻又恢复一张笑脸,像只好了伤疤忘记疼没记性的猫儿一样凑到桑归面前,“现在我是站在你的前面,呐呐,桑归丫头,你看清楚我的脸,好好想一想,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见过面的。”
“很小的时候见过面?”桑归嗤之以鼻,不耐地皱了皱眉头,“想必公子认错人了,小女从小生活在深山里,跟您这种富贵人家长大的少爷决无缘见面。”
“没认错,没认错,真的是你,桑归丫头,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江花问看起来有些急了,一手紧抓住桑归的胳膊,脸上出现几许焦躁,“桑归丫头,你怎么能忘了我。”
越说越离谱。桑归握了握拳头,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恼怒,她虽冷淡,但是性子还算温和,一个人将她逼得三番四次想出手,还是头一次。内息有些混乱,那些被她的灵力吸引的紫藤花蔓在长廊外蠢蠢欲动。
“公子请自重,否则休怪桑归无礼。”
“桑归丫头你果然彻底将我忘记了。”江花问突然沮丧了起来,松开桑归的胳膊,垂下头,从袖中取出一块淡绿手绢递上前去,再抬头时,又是平常一样的笑魇如花,当真让人猜不出他刚才的话和那些沮丧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搭讪而编造的借口,“忘记就算了,我们可以重新认识。其实我来找你只是想还手绢,刚才掉在桃花园里的。”
似乎很诧异他的表情为何可以一瞬间从那样的沮丧变成如此灿烂的笑脸,桑归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愣了一下,握紧的拳头凝滞在那里,过了一会才松开,默默接过手绢。
他的焦躁他的沮丧,不知道为何让桑归有些不忍,静女说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对她对墨哈族族人都是大忌,指引亡灵离开人间,容不得私心,容不得软弱,也容不得怜悯,要得只是平静和淡然而已,她知道,所以她很少与人接触,今天却为了一个只见过两面的无赖动了心念,这样是不容许的。
桑归心里乱成一团,也无兴致闲逛,便紧敛着眉头道了声谢,飞快走进偏厅里,披风下的脚步微微显得凌乱。
长廊外,腕上缠着碧绿小蛇的少年面色沉静,即使嘴角在上扬,看起来也是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