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不愧是管家,面子很足,几下功夫就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出来。南照拜托他做的事一一都做妥当了。她一边理顺这里面的关系,一边在思索,那位皇贵妃。
梁国现在虽然表情看起来已经安定,但是实则并不太平。她已经许久未曾听过朝中的事,所以她不敢确定,皇贵妃的动机。从那些丫鬟的口中,她似乎只是看到真相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她根本无法触及。
东来将打听到的事情说给了她之后,为了避嫌,很快离去。南照虽然找不出证据,但始终觉得慕容夫人房间里的那股浓重的味道很是诡异。
有了身子的人并不能随意熏香,但是皇贵妃却在这时候给她送来这种熏香。虽然慕容夫人一直觉得是那秦莺莺送的香囊出了问题,可是她细细分辨,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不对的东西。
无非就是有些白芷、玫瑰、依兰,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副作用。她不觉得秦莺莺有胆量,有这份祸心,想要去害慕容夫人。倒是那满屋子飘着的浓重熏香你,引起了她的注意。
虽然那是皇贵妃送的,但是这里面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她想起听爹爹说起过的那些前朝往事,皇宫里尽是这种残害子嗣的做法。可是,疑点就在意,莫邵梁不是皇帝,而且那皇贵妃是慕容夫人的亲妹妹。
南照不得不重新考量起这件事来,她正想着,恰逢两个丫头端了点点心进来。
她看着这两个年纪比绿萍大些的婢女,心生一些念头出来。
“姑娘,这是新做的枣糕,健脾养胃,姑娘最近吃得不多,吃这个刚好可以开胃。”一个圆脸婢女开口,将小盘放在她手边,一脸垂眉顺眼的模样。
南照偏头,瞥见那个枣糕,红彤彤的模样,拿起一块放到嘴里,问道:”你做的?“
那婢女点了点头,”是奴婢做的,见姑娘脸色不好,吃饭也不多,就做了点给姑娘尝尝。“
南照觉得倒是细心,但是自己终究不适主子,这样享受也不合适,于是将那枣糕往她们面前一推,”你们也吃点吧,我这也吃不下这么多。“
婢女自是不敢,垂头推辞,“姑娘吃便好,我们不用。”
南照吃在嘴里的枣糕点有些难以下咽了,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可是婢女就是不肯吃一口,她不禁感叹,长幼尊卑在这里更是森严。在这里,她不过只是个没名没分的人,甚至都不算是一个自由人,她如何能让这里的婢女服侍自己?
”好了,就一次,吃一块试试?“
南照佯装不高兴,将那枣糕放在她们二人面前,两个小姑娘受宠若惊,连连摇头。南照沉声,”你们若是不吃,我再也不让你们服侍了。“
这句话还是有些效果的,那两个小姑娘仿佛被她吓到一般,赶忙唯唯诺诺拿起一块枣糕,捂着嘴角吃了起来。一小口一小口,看起来文雅极了。
枣糕有些酸,但更多的是甜,咬在嘴里很是柔软,酸甜酸甜,倒是很可口。
南照见她们吃了也就安了心,那两个婢女在一旁站着,脸上带着红润。南照见她们这般规矩,想必也是进府很多年了,于是问道:“你们可都是多大了?”
圆脸的那个婢女答,”十四。“
方脸的那个女婢答,”十三。“
南照打量着她们,连连点头,却似比绿萍要规矩老实。
”来王府多久了?“她又问。
那圆脸的婢女站在一旁,抬起了眸子,一双明亮的眼神看着南照,”已经三年了姑娘。“
那方脸的姑娘,也回答,”三年了。“
南照暗道她们年纪小同时,有不经感叹,都已经三年了。真是不容易。原本在一般人眼里,女人的地位就很低。她们这么小就进王府做事,想必也是因为家里的人养不起才来的。
她忍不住想起来了自己,自己虽然也是替人做事,但却不是关在宅院里。她这一点很感激她的父亲,若不是她父亲的支持,她现在也只怕关在宅院里,怕是早就作为人妇。
她很感激自己的父亲,让自己见识了过多,也让自己不再拘泥于世俗。
她如此想着,忽而又想到了她们已经来了三年,心头一动。如果这么说,那岂不是她们知道这府里的事她们都知道很多?
“你们以前是服侍谁?”南照若有所思地开口,朝着她们望去。
两个婢女也都不过还是未张开的模样,比起绿萍,她们确实是成熟些。两个婢女规矩地站在她面前,那个圆脸婢女回答,“之前是服侍王爷。”
南照有些错愕,竟然是莫邵梁!
两个婢女从不多嘴,一时让她有些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短暂地沉默之后,她又开口,既然是莫邵梁的丫鬟,那她们应该也算是本分。
”你们可是知道,慕容夫人的事?“
她试探地问了一句,满怀希望地看着她们,如果能从她们嘴里知道一些情况就好了。
那两个婢女听见她问起慕容夫人,都瞬间抬起了脑袋,睁大了双眼,随机立马都不约而同地垂下头去,连连要头。
南照大惊,她分明在她们眼里看到了惊讶,哪里是不知道的神情。这分明都是在说,她们都知道。
她直觉这里面有内情。
“你们别怕,我只是想问问关于慕容夫人,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她忍不住解释,生怕把这两个婢女吓跑了。
可是那两个婢女仍旧摇头,红润的脸上带着惶恐和不安,连连摇头,“姑娘,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两个婢女仿佛害怕她继续问下去,在她还未开口之前就“扑腾”一下朝她跪了下来,齐齐趴在她的脚下,”姑娘,这件事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只是一个奴才,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
南照也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心疼。她们甚至都不敢提及这件事,可见定是有人提醒过她们,甚至威胁过她们。
”你们别怕,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说着想上前扶起两个人来,可是那两个婢女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愿起来。
“姑娘,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她们趴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着,丝毫不敢抬头,南照彻底没了法子,只好默认,“好了好了,我不问我不问。”
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们才肯起身。南照看着她们紧张的小脸,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婢女退了出去,外面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南照坐在屋内始终觉得有些不安,思来想去终觉不妥。于是提了一个灯笼就往那莫邵梁的住处走去。
绕过清池,来到那片竹林,她走到了莫邵梁的书房。
此时那书房通明,里面仿佛还能看见点点烛光,她能想象到那人伏案看书的神情,可是现在她顾不得太多,咬了咬牙,准备上前敲门。
刚到门口,那门就被人拉开,里面出来了一个人。
南照一愣,这人竟然是那日的那个年轻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疑惑间,那个年轻人却嘲讽般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什么也没说,迈着步子就走了。南照站在原地,有些郁闷。这人怎么了?为何会这般看自己?
东来见到南照打着个灯笼来了,于是上前问道:“姑娘,可是来找王爷?”
南照回过身来,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那个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这时候来王府,而且仿佛他对这里也很是熟悉,那他又是谁?
东来进屋,一会儿便出来了。
“姑娘,请进。”他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目光闪闪地看着南照。
南照咬了咬嘴唇,知道这莫邵梁并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但是为了秦姑娘,她定是要将这件事问个清楚。
提着的灯笼被东来接过去,她进了屋,一股热气扑来。前面几盏烛台在跳动,她缓缓走进,看见帘子后面那个一动不动的黑色身影,伏在桌上,挺拔得如同一座山。
她差点晃眼,灯火阑珊,以为那人就在自己眼前。
“来了?”她看了许久,等到一道沉闷的声音传来,她才回过神来。
一双深沉的目光朝她看来,比这屋子里的温度还要慑人。她缓缓走了上去,又听那人说,”进来说。“
于是她掀开帘子,眼神无意间瞥见上次被弄翻的书架,脸上有些发红。
那人坐在前面,早已埋下头去,手里拿着笔在勾画什么东西。南照站在他面前有些多余,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屋子里静悄悄的,南照原本还有些紧张,等到自己站了一会儿,她也就忘记了紧张。
莫邵梁也没说话,一直伏案做事。当南照觉得自己可能被人给忘记了的时候,那人才抬起头来,闪着一双幽深的双眸,似笑非笑地问道:“站着不累吗?”
南照有些发愣,那人放下了手中的笔,放松地靠在座椅后面,盯着她,剑眉竖起,“说吧,找我什么事?”
他似乎很忙,之前一直都在忙自己的事,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空闲,还要处理她的事。这时候的他脸上未曾带着疲倦,但是看他的脸色,却比以往要柔和,许是在烛光下的缘故,他这个样子让她想起了邢文。
他也曾这般温柔,在烛光下捧着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