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摇摇头,叹息道:“哎,只怕也是时日不多。还是尽早准备着吧……”后面的话没有直说,但大家都知道这是何意。薛达正欲说话,却被邢文的哭声打断。
“爹啊,爹啊,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不管呀!儿子还要孝敬您呢!爹啊……”邢文趴在床头,又痛苦了起来。
大夫看着他摇摇头,也无意多说什么,拎着药箱准备走人。薛达追了出去,“大夫,难道真的回天无术了吗?邢师爷平日里身体都很健康,怎么突然一下就倒了?”
大夫回道:“这并不是一朝一日的事了,邢师爷年事已高,早前就已经患有阳亢,只是你们并不知道罢了。今日定是他受了刺激,一下气急攻心。要是当时就及时医治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现在……只怕是为时已晚。”
大夫说完叹着气便离开了,薛达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一天的时间,什么都变了。邢文还趴在床头哭泣,任勇实在看不下去便将他拉了出来。
“你看看你,要是当初能早一点去请大夫,你爹怎么会这样?现在事情已经如此,而你一直在哭哭啼啼,到底还是不是个爷们?怎么就只知道哭?”
任勇不管不顾地数落着他,一声比一声高,“你爹待你不薄,教你识字读书,教你做人做事。他只是希望你以后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你现在呢?唯唯诺诺,胆小怕事,唧唧歪歪像个婆娘,对得起他么?”
邢文缩成一团,眼睛上还挂着泪珠子。薛达也没有心情搭理他们,大跨步走进房门,既然无能为力,他便要坐在这里陪着邢师爷走完最后一程。他放下随身携带的长刀,满脸悲痛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师爷,想不到这么快咱们就要分别了。真是想不到呀,县太爷被人暗杀,府里被人翻了个遍,上上下下死了好些人。现下你也……”他说话的声音低低的,却字字悲恸。
“师爷你走了,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办呀?你向来是我们当中最见多识广的人,想法最为缜密,如今你也要走了,留下我们这些人,何去何从?到哪里去找出真凶,还邺城百姓一片太平。”
邢师爷的手心早已凉透,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话,手指微微动了动。薛达激动地握紧他的手,轻声喊道:“师爷,师爷,可是想见邢文,我立马叫他进来。”
“邢文,快进来。”薛达朝着门口大喊一声,满怀希望地回头看着邢师爷。
在屋外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闻声立马进来,邢文哭得双眼红肿,眼泪和鼻涕四处纵横,“爹,我来了,你还有什么话就说吧,我都听着的。”
“啪”,话刚说完邢文脑门便被打了一下,任勇一脸嫌弃地看着他,鄙夷之色溢于言表。眼泪花又一冒,“爹,爹,你快醒醒吧,文儿还想和你多说几句话。”
薛达头疼地摸着脑袋,对这个不中用的薛文都快气糊涂了。许是有人一直在旁边说话,邢师爷逐渐有了些反应,三个人皆是一惊,齐齐往床边靠拢。
“爹,爹,你还能说话么?”邢文轻声细语地问道,语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几人看着床上的邢师爷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面上突然有了些气色。任勇见状脸色终于放松下来,推了一把邢文,“你快说呀,多和你爹说几句。”薛达在一旁焦急地盯着突然醒过来的邢师爷,嘴上什么也说不出来。在场的三人中,只有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邢师爷只怕没有多少时间了。
邢文却是个傻楞的,看着突然醒过来的老父亲,破涕为笑。“爹,我还以为你就这样离开我来呢。现在你又醒了,真好,真好。以后等你好了些,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和你顶嘴了。”
躺在床上的邢师爷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邢文听不着说了什么,贴到他跟前去听,却只听见一些零零散散的字。不懂其意的他满脑子浆糊,懊恼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人。薛达问道:“可是听清说什么了吗?”
邢文摇摇头,“没有,我不太懂说了什么。”
任勇眉头一皱,扒开邢文,也贴到床前去听师爷到底说了些什么。邢师爷自知自己不久于人世,即使控制不住想要翻白眼他也不能就这样撒手人寰。他费尽全力地张开口,用他最后的力气说道:“……藏……藏宝……图……”
任勇一愣,“藏宝图?”
邢师爷听见他们终于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了,面上宽慰一笑,在几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慢慢合上了双眼……
邢文还想和他说什么,却发现他爹早已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了呼吸。他冲过去趴在没有呼吸的尸体上,发出沉闷的哭喊,一声声的喊叫震得他脑门上的青筋暴起,脸色暗红。
“爹,爹!”
他满脸都是泪水,嗓子也哑了,可他仍旧不肯放手。
任勇上前想要将他拉开,却被他狠狠地甩开。他死死地抱住床上的人,嘴里不停地说着:“爹,爹,是孩儿不孝,没有用。你放心,我现在就下去陪你,你一个人在下面再也不会孤单了。”
话音刚落,他就红着双眼跑了出去。任勇和薛达立马追了出去,想要拉住他。可是邢文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力大无比,任勇和薛达根本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