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最近的成功还是太过简单,竟然完全没想到,即将面对的会是怎样难以想象的危机。
然而,进来之后我才发现,面试的程序复杂且戒备森严,光是看到门口十来个一身黑衣和墨镜的保镖,面无表情的脸上有的甚至有深深浅浅的伤疤,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我的手机便被没收了。领班的女人三四十岁,挑染着酒红的头发,看都不看一眼来应聘酒保的刘一鸣,瞟了我一眼问,“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我,我叫梦梦,今年22岁……”我的手心都出汗了,硬着头皮按照商定好的话小声说。
“梦梦?不错,我们这夜总会很纯粹,不像其它酒吧要跳脱衣舞!你好好做一定能赚大钱!”领班呲着牙对我笑笑,“我看你清清秀秀,眼睛又蛮有灵性的,不要搞浓妆艳抹那一套了,就这样傻傻的,现在男人就喜欢这种嫩的!”
她说着,一把拽过我来到后台休息室,没收了我的身份证件后,从敞开的衣柜里拿了件乳白色的包胸小礼服裙子丢给我,“换上它!”
“啊?”我终于感到大事不妙,结结巴巴地问,“可,可我今天刚来,还什么都不懂,不用培训,就就去前台么?”
“训什么训?什么都不会你来干嘛?”领班不耐烦地打断我,指着我身边一个年纪不大却装扮夸张的小姐说,“跟小花走,不懂的看她!”
……
我没有任何选择,只好惶惶不安地换了衣服跟着她,心中越来越发怵,也不知道刘一鸣现在去哪了。
领头的小姐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后,领班大吼一声,“238号房,小姐见客!”
我的后背顿觉一激灵,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好预感立时压在我的心头。
被迫和三个小姐来到包房,只见里面已经有几个小姐陪着三个方头大耳一身横肉的客人喝酒聊天,另外一个小姐则袒胸露乳被一个上半身脱得精光,染着绿毛头发的男人按刀在沙发上……
我吓得几乎不敢睁眼,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如此放荡的画面。我六神无主,却也无可奈何地被后面的小姐推到沙发上,强行被灌了几杯桌子上的白兰地酒后,更觉得头晕眼花。
但耳边突然又传来一个男人的怒骂声,“妈蛋,老子叫你个骚货叫,贱人!”接着他又用不知道哪里的地方话一边大骂,一边将桌子上的酒菜掀翻在地上。
我浑身发抖,暗悔今天实在不该来这儿,一个年纪略大的男人见状偷偷拉我的手,“别害怕,他那人刚被女朋友甩了,得发泄发泄,来来来,你喝一杯压压惊,你叫什么?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我今天新来的……”我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强忍着眼泪声如蚊蝇,“我实在喝不下了,求你让我走吧!”
“新来的?”男人眼睛亮了亮,一只肥胖的手伸到我的后背乱摸,另一只手直接把我按倒在沙发上,“没关系,我来教你怎么做小姐……”
“你走开,放开我!”我粗着脖子冲他吼道,但男人不仅没听我的话还笑着用另一只油腻的手捏了捏我的脸,“宝贝儿,你真可爱!”
“啪!”我用尽最后的力量给了他一耳光,但顷刻间一大杯酒便狠狠朝我脸上泼过来!
“妈的!给你脸不要脸!你知道老子是谁么,就是你们后台老板都敬我三分……”他一面说着,一面扯我的衣服。
我哭嚎着大喊着救命,绝望地连踢带打,却依旧清晰地听到男人解皮带扣的声音。
这回死定了,但此时我却除了后悔不迭没有任何办法。
“都不准动!警察!”
正当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时,伴着一声大喊,包房的大门“嘭”的一声被踹开,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闯进来,一把将压在我身上正要脱衣服的男人反按在墙上,随着程亮的手铐“咔咔”几声响,几个嫖客都被拷了起来。
我坐起来,屈辱的眼泪终于流下来,其她几个惊慌失措的小姐也聚在一起,一个目光锐利的年轻警察轻蔑地瞥了我一眼,“起来!年纪轻轻地不学好,干这么不三不四地事还有脸哭!”
“哎,警察同志,他就是我和您刚刚说过的我的记者朋友,”刘一鸣慌慌张张地拿着我的羽绒服外衣进来给我披在身上。
“噢……那你们别妨碍公务,快走吧,”警察的口气稍缓,有些不自然地扭过脸说到。
我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走出包间,狼狈地擦着脸上的眼泪。
“呃,你……你没事吧,拜托,别哭呀,怎么样啊,你说句话呀,”刘一鸣显然也吓傻了,满头大汗的看着我语无伦次地说。
我抽泣着打量他也似乎挨了打的样子,半天才小声问了句,“你报的警?”
“呃,不,不是……”刘一鸣艰难地朝大门外看去,“其实,是你们组的制片人和主持人,来了……”
我随着他的目光猛地抬起头,只见月波脸上带着不同寻常的怒气站在门口,用从未见过的凛冽眼神瞪着我们。
我才收住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一句话说不出来等着挨骂。
然而月波根本没搭理我,疾步走过来对着我身后的刘一鸣厉声吼,“你跟我出来!”
“欸?”我的脑子才渐渐清晰起来,月波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儿?她又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儿?是她报的警?
我正想着,凯文也跑进来,拉着我大惊失色地问,“怎么样小Q?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快说句话,用不用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没事,我没事。”我有点儿不敢看他,耷拉着脑袋摇摇头。
“阿弥陀佛,”凯文长叹一声,“你吓死我了!万一出点事我可怎么办……”
凯文一口气说到这里,似乎才惊觉自己的话有些过了,急忙咳嗽了两声掩饰着,“呃……多亏月波及时报了警,告诉我你和新闻台的小刘来这里了,我和她一起带着台里的两个武警过来了,对了,刘一鸣的人呢?”
“那个,让月波老师叫到外面去了。”
我刚跟着凯文走出门外,尖锐的声音几乎刺破我的耳膜:
“……她还是个刚毕业的学生,连记者证都没有。我现在只问你,谁给你的权利暗访?!台里什么时候允许这么做的?告诉你,你这种自私的行为根本不配当记者!”
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月波的声音,她向来严厉,言语冰冷话却不多,更从来没听过她这么大声音地训斥哪个台里的员工,更没想过,她会为我的事对别的记者大发雷霆。
可此时此刻,我亲眼看到,月波黑夜中几乎出火的眼睛,以及刘一鸣小鸡啄米般低着头,口内不停地说着,“是是,我错了,我是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呵!你没想到?你知道出了事儿会有多严重?人家的一辈子就毁了!你能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好了好了,总之,人都没事就是万幸了,”凯文见刘一鸣一个大男人几乎快被月波骂哭了,赶紧上前劝解,“你也消消气吧,小刘,你今天也累了,先回家休息吧!”
刘一鸣像见到救星一般,正要闪人。月波突然再次开口,一字一句地说,“等等,你记住,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声张出去,懂吗?”
“懂,懂!”刘一鸣点点头一溜烟跑了。
我直愣愣地望着月波,她依旧冷冷的没理我,跟凯文说了一句“你把她送走,我先回台里。”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先打车走了……
凯文一定以为我吓傻了,执意开车送我回家。
“唉,小Q,今天真是太危险了,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办?你以后可别再自作主张地答应别人干这么冒险的事情了……”
一路上凯文都在反复念叨着这几句,倒像是他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我忙反过来安慰他,“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没事的,凯文老师,真的太谢谢您今天和月波老师……”
“哎,早跟你说过别老‘您您’的叫我了。”
凯文再次笑着叫我不要客气,眼看又快到了我家门口。他沉默了一下,忽然用从未有过的语气,“其实,小Q,你现在真的需要一个能保护你的男人,或许,现在的时机不对,但是……但是今天我听见你出事时,真是吓得魂飞魄散的,我这才觉得,我其实早就对你……”
凯文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低着头认真地凝视着我。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我甚至可以听到他淡淡的心跳,听见他一边抚摸我的额头一边有些局促地低语,“小Q, 我的心意,你明白么?”
我的脸一定红了,但不知怎么回事,心却没有跟着强烈的跳动,我只是低着头小声说了句,“我,我一直明白的,但是,可以让我考虑一下么?”
“当然,当然可以……”凯文马上回答,听得出他的声音带有喜悦,我没有抬头看他的表情,有些慌乱地下了车。
凯文还一再嘱咐我什么也别多想,明天休息一天再来上班。
我答应着,回到家洗了个澡,静静地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在意凯文的表白,脑海里不停闪过的却月波训斥刘一鸣的一幕。
哎,虽然这一天明明发生这么多糟心的事,可我的心情却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