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停,我便去叫醒余杭,两人退了房,我站在停车场门口打算等他开车过来。
刚下完雨,周围有些阴凉,我抱紧手臂取暖,这时背上传来暖意,我转首不经意与余杭的视线相对。
原来他去而折返,想把身上的衣服给我先披着。
我盈盈一笑:“谢谢。”
余杭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洋溢着淡淡的温馨:“不用。”
因为台风来得急,所以停车场的车停得很乱,余杭花了10分钟才把车开出来,看到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我一个人站在路灯下张望着他,顿时我有种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居家的妻子着急等待出门的丈夫。
被自己的想法惊到,我甩甩头,忍不住轻笑起来。
我看到余杭的车开过来,就小跑过去,开了车门,很自然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走吧,小心开车。”车上暖和了很多,余杭应该是开了暖气。
所以我打算把上衣还给他,但余杭并没有接着,只是说:“你披着睡吧,不然很容易着凉。”
“好。”我也没有推脱,没有东西盖住睡觉,我反而没有安全感。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等我幽幽转醒的时候,发现车已经停下,而身边的余杭已经不见踪影,我有些着急地推开他的外套,下车去寻他。
下车才发现他把车停在小路边,抱着臂,皱着眉就在车尾那里静静站着。
“怎么了?”
听到我的声音,他有些迷茫地抬头看过来,待看清是我,眉头皱得更紧。
“车陷进水坑里了,我在想办法。”
我环顾四周,发现周围都是被台风扫荡过得惨淡空寂,连一向在晚间喜欢出来鸣叫的蛙虫也没有动静,“现在这是哪里?”
“已经回b市了,方才台风吹翻了几个路标,我就走错路了,结果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好吧,那我们要推车吗?”我觉得这里也没有什么工具可以借助的,只能推车了。
“等一下,我刚想了一个方案,这前面有一棵树,我车上刚好有绳子,我觉得我们借助一下滑轮原理。”
“那你想好怎么绑绳子了吗?”
“还没,不过我们可以先试一试。”说罢,余杭翻车厢拿出一捆大麻绳,绑住了车的前拖车钩。
接着他将绳子绕过了车前的大树,见此,我也过去帮他拉。
“余杭,你觉得这棵够不够坚固,我们这么拉,它会不会倒啊?”
“不会吧,我看这棵树挺粗壮的。”余杭话音刚落,我们面前这棵参天大树居然二话不说就轰然倒下……我有些慌不择路,连忙想侧身避开,结果我刚好站在绳子的另一面,树刚好就倒在这另一面,我来不及跨过绳子,就被绊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树朝我这边倒过来。
我真是乌鸦嘴,刚问完树会不会倒,结果真的倒了,惨了,惨了,我会被砸的粉身碎骨吗?
自知躲不开,我闭着眼,抱着头。而就在树快砸到我的身上的时候,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余杭突然抱住的我,带着我滚到一边,避开了大树的塌砸。
但是,剧烈的冲击力导致我和余杭直接撞向隔壁的铁栏杆,我很快被撞晕过去。
……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白色的被单,白色的床单。
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明显的病号服,我头上还扎着纱布,我的手现在还在打着点滴。
这是怎么了,昨天怎么了?我试着回想一下,但好像只能依稀记得夜晚刺眼灯光和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对了,余杭,余杭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按了一下床头的传唤器,很快就有一个护士过来询问我情况。
“跟我一起送进来是不是还有一个人?他现在怎么样了?”
“昨晚,跟小姐一起送过来一共有五个人,其中一个孕妇很遗憾已经过世了,剩下四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
五个人,还有一个孕妇?什么情况?我们不就是被撞到铁栏杆吗?
“我要看看他,护士你带我去看看余杭,”想起昨天的画面,他抱着我重重撞到栏杆上,我当时似乎听到了他吃痛的闷哼声,我很怕,他不会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吧,反正现在我要亲眼看看余杭到底怎样了。
“小姐,你还打着点滴,等点滴打完,我再带你好吗?”护士摁住我的肩,安抚我的情绪。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我要知道余杭怎么样了。”我的头很酸胀,又像有人扯着我的头发,反正我十分不安。
“好好好,小姐你请先镇定一下,我这就带你去好吗?”护士有些无奈,伸手提起点滴的吊瓶,推开一点点空间让我下床。
我忍住全身的酸痛下了床,躺着没觉得有什么,但下床走了两步,我才发现全身像是散架刚把骨接回去一般,一个动作骨头都磨蹭得生疼。
但我忍着不说,怕护士又带我回去休息。
“小姐,你要找的病人是302病房的余先生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护士能记得这么清楚余杭的病房,但我估计是余杭的“美貌”征服了这位护士,让这位护士对他多加留意吗?还是我自己想多了吧,人家护士可能也是余杭的护士。
余杭跟我不在一个楼层,搭电梯下了一层楼,我才到三楼。一出电梯,我便闻到特别浓烈的消毒水味道,眼前慢慢经过的人额头整片都是红药水,眼睛肿得看不到眼珠,头上还罩着一个绵网。
余杭会不会也伤成这样了?他毁容了吗?会不会很痛?
“来,小姐这边请。”护士很明显对这样的情景都司空见惯了,并没有像我这样对此感到惊讶。
快要走到302病房的时候,我开始矛盾了,一方面我很想知道余杭伤成什么样子,严不严重?但我又怕一会儿见到的是一个伤得特别重的余杭。
“护士,你知道302病房的余先生,伤势严重吗?”我略微有些迟疑问道。
“昨天我是值班护士,我记得他刚送来的时候好像有轻微的脑震荡,左手骨折了吧,大概记得这么多了。”
我腿马上一软,幸好护士及时托住我的手肘。
“小姐,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护士赶紧安慰我,也不是得了什么不可治愈的绝症,护士觉得我没必要这么紧张。
“快,快,我要看看他。”我突然小跑向302病房,护士怕我的点滴掉了,就连忙去追上我。
一冲进302病房,我发现房间还有其他两个病人,认真看了几眼才发现余杭是中间这个,而这时范阿姨就坐在余杭床边的位置上。
我缓慢地把步子移到余杭的床边,范阿姨察觉到动静就抬起头。
我被范阿姨的眼神刺得缩了一下身子,不敢跟范阿姨对视,范阿姨缓缓站起身,强大的气场,让我忍不住驼着背,就像一只懦弱的乌龟,很想缩回自己的三寸小壳里。
“晏小姐,为什么每次我儿子只要跟你在一起,总会落的个不好的下场。你真这么恨他?还是他欠了你什么?”范阿姨厉声的指控,让我更加无地自容。
我把头埋得更低,机械地摇着脑袋:“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晏小姐,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儿子放在心上,你有没有替他着想过?”范阿姨越说越激动。
护士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这位女士,请您安静一点,不要影响其他患者休息。”
“妈……”气若游丝的声音突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范阿姨及时俯身握住余杭没有受伤的右手,露出惊喜而担忧的神色:“余杭啊,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那里疼啊?”
余杭微微蹙眉,嘴唇有些干裂,勉强能张嘴说话,但声音都有些沙哑:“你们……不要吵了,这件事不能怪宁安,其实……是算我害了她。”
“傻儿子,为什么到现在还要袒护她……”
“余杭,你还好吗?”我知道自己现在不该插话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从他口中得到他还好的回答。
“还好,只是……”余杭顿了顿:“你去找回我车上的手稿吧,幸好我昨天已经画好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估计要停工很久了,工作上的事你就帮我转达一下吧。”
怎么余杭到现在还想着公司的事?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休养好吗?
我还是点点头:“好,你放心,公司的事你不用操心,你还是先好好静养吧。”
……
我刚回病房的时候,警察就来做笔录了,但是我对昨晚的事真的一无所知。
我忍不住向警察打听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和余杭撞晕过后,还会牵扯出其他人……警察并没有怎么明确地说,只是说昨天夜里其中一个人的妻子羊水破了,他让他的弟弟开车送其妻到医院,由于情况紧急,他的弟弟慌了手脚,出现逆向行驶的行为,刚好也撞上我们那边的栏杆,救护车过来了,就顺便把我和余杭也送到医院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唏嘘了几声,觉得他们一家也挺可怜的,本来是生孩子的喜事如今变成了丧事,还一尸两命。
我在病床上躺了一个下午过后,猜范阿姨这么忙应该也回去了吧,我现在或许可以去看一下余杭。
点滴早打完了,我行动很自由,回想着今早护士带我的路线,我很快出现在302病房前。
悄无声息来到余杭的病床边,发现余杭此时正在熟睡,呼吸很平稳,眼睫毛卷翘整齐,看起来很安静柔和的样子。
现在的余杭,并没有平时看着的这么张扬,有些柔弱的样子,让人有种想要保护的感觉。
我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他的头发有些乱,我就轻轻帮他理顺。
也不知道我就这么看着余杭有多久,反正等我肚子开始打鼓,我才想起自己该吃晚饭了。唉,医院的饭菜真的不好吃,我还是回家吃好了。
不过,我又很快想起,自己的手机钱包什么的都在警局,我还是先去取回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