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笑声让我想起
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
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
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
在人海茫茫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
各自奔天涯
啦 想她 啦 她还在开吗 啦 去呀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
散落在天涯……
冯伟杰的吉他弹得非常好,而歌声也出乎意料得好。他的音域不算宽,偏中低音,但是音色相当得动听,特别适合吉他弹唱,是那种可以一下子将人带进歌曲意境中的声音特质。充满磁性,还不是朴树的那种酷酷的沉静,而是饱含了温暖柔软的情怀。在她对面,娓娓道来。
若晴听着听着,眼中溢满泪花。她是一个容易感怀的人,但并不是很爱流泪,此刻的眼泪是因为这首歌触动了她内心最隐秘的弱点,青春悄悄流逝,但孑然一身的她,回想起来,没有什么可留恋的过往,有的,就是挫败情感后,对孤独的恐惧,对时光飞逝的彷徨。
一个人的生活,总是缺乏一点儿底气的,尤其是女人。
可能很多单身的男女非常享受那种自由,但,若晴不是,可能是她从高中就住校的缘故,相当于她独自生活太久了。所以她跟冯伟杰一样,渴望一个家,渴望有个人,在每天下班回家后,一起聊聊一天的新鲜事,一起吃饭、散步,看看春夏秋冬的不同风景……可以相伴看电影,彼此等着一起睡觉,冷天为对方暖被窝,可以抚摸和亲吻……然后,总能给彼此一个温柔的笑和深情的拥抱,可以跟对方说:“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能够遇到你。”
若晴从冯伟杰的歌声中体会到了与她一样的惆怅,她在惆怅中感慨抽泣……
“你流泪了。”冯伟杰停了弹唱,他竟然伸出手,为她擦泪。
她睁大眼睛,他的手掌将她的眼睛含住。
为了掩饰尴尬,她大煞风景地说:“你手脏不脏,别给我擦出沙眼来。”
冯伟杰并没有配合她的调侃,说:“你流泪的时候,眼睛散发出柔柔的光,眼睛里满是柔弱和柔软,你需要呵护,又那么能体贴别人。”他特别自然而然地捧了她的脸,“你不觉得我们是非常合适的两个人吗?两个孤独的人,两个真诚相待的人,我们,应该在一起。”
若晴哆嗦了下,没想到憨憨傻傻的冯伟杰,会这么直白的表达。大约,这就是大智若愚吧。
若晴腾地红了脸。
很热很热的。
她清楚自己,这种情态就是动了心。她的脸在他的一双大手里一动不敢动,生怕,动了下,一切便成为美丽的泡影。
冯伟杰大约感到了她的脖子有点僵硬,他自顾偷笑了下,放过了她的两颊,双手握住她的手。
“我平时总爱逗你,但是现在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冯伟杰坦然地望着她说,“从我见你第一面,你的自然不做作,就让我觉得很舒服,后来咱俩一起吃过几次饭,你知道我的现状,总是抢着结账,我没见过比你更懂得体谅别人的女孩子。还有次路过超市,你明知道门口那个乞丐是专职的,你却说就算他是丐帮的,但把自己弄这么脏这么狼狈不堪,也不容易……”
没等冯伟杰说完,若晴扑哧乐了。她想起他说的那次,她执意要给那个乞丐面前的碗里投币,冯伟杰告诉她一看就是骗人的,她便说了那段话,而冯伟杰在她说完那段话后,竟折回去也在乞丐的碗里放了一点零钱。其实,她当时的感觉是这个男人不是一个固执的人,他的柔软会让他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一个人内心的柔软是善良的一种表现。当然,冯伟杰当时对于她给予他的表扬是这样回答的:“这不是只给了两元钱嘛,我给的起呀,不过按照收入比例,我的两元相当于李嘉诚的二百万呢。”
想到这些,若晴的眼中,又多了一些柔和。
冯伟杰也非常温柔地望着她,继续说:“你对陌生的乞丐都充满善心,那如果谁有幸成为你的爱人,你肯定对他更好,我想成为那个人。我知道我离婚还有个孩子,工作收入也都一般,我知道我们若是在一起,就是典型的女高男低,但是,我不想错过,不想这些原因而连表白都不表白,可能我有点异想天开,但,我一定要争取一下。”
若晴张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不停地捋长发。伟杰所说的这些并不是孟若晴这样的女子考虑范畴内的,并且她的父母还在当年插队的外省,T市只有年长她12岁的姐姐,因此,基本上若晴属于凡事可以自主的。
“哦,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理由。”冯伟杰更加坚定地盯着她说,“你还是我见过的最不虚荣的女人,像你这样的女人,却很安然地坐在我的自行车后边。老实说,现在是我最落魄的时候……”
冯伟杰的声音稍稍有点黯然了。
若晴不想他因自己暂时的境遇而表现出落寞,便坐直了清清嗓子说:“你确定你说的这么好的这个人是我吗?”
果然,冯伟杰被她逗笑了,点头,说:“无比确定,甚至更好。”
“还有哪些好,尽管夸来。”她忍着笑,故作骄傲地说,“我最不怕别人夸我呢。”
“还有你对老海归的感情。”冯伟杰又恢复了认真的模样,“尽管你选错了人,但你仍旧付出了真心,现在这个时代,真心最难得。”
她白他一眼,说:“提他做什么?在我感情观里,只要过去的,永远不会再成为我谈话的主题,更别说生活的音符了。过去了,就是彻彻底底的。当然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无比珍惜,不是不会遇到更好的,而是因为已经有了这个人,就不想再去碰到更好的;不是不会对别人动心,而是已经有了这个人,就不必再对别人动心。能在一起不容易,尤其到了这个岁数,已经选定的人就不要轻易改变,但是一旦决定放手了,就不会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脑海里。”
“这也是我欣赏你的一个方面。”冯伟杰诚恳的样子,让人特别的安心,“我对你,有种说不出来的信任。”
冯伟杰说的极是,她一向都是朋友们最信任的密友,她不喜欢藏着掖着,坦白直爽,而冯伟杰也一样,她对他,也有种说不来的信任,从第一次遇见时,便产生的信任。
“怎么样?咱成交吗?”伟杰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让若晴从浓郁的温馨氛围一下子跌进菜市场的市井实际。可是,这样的跌入恰恰是若晴在意的,说白了,她就是个极度的狂热的家庭生活痴迷者。也许,和她过早独立有关系。
若晴假装不屑地望着他,说:“我可还有很多缺点呢,比如我很情绪化,平时不管怎么小清新或者贤良淑德,一旦情绪来了,很可能就化身为暴力女。”
“缺点可以改正,性格可以磨合,但机会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丫还真能一套套地撩,看来是铁了心,必定要她一个痛快话,“反正是过这村就没这店,你如果不把握这个机会,就跟中奖后找不到彩票一样,光剩下可惜了。”
“啊?”她睁大眼睛,气鼓鼓地说,“敢情你说了半天,这个机会不是我,而是你呀。”
冯伟杰“嘿嘿”地乐,说:“彼此彼此。你想想,咱俩要是在一起,那简直就是绝配,论经济实力,你现在是比我强,但我也有房子呀,外环外的房子那也是房子呀。再有咱俩在一起,那简直就是女才郎貌。”
“什么?”她直接伸手拧了他的耳朵。
他“哎呦”着说:“不不,是金童玉女。”
她松了手,却仍然有些犹豫,或者,就算是女人特有的矜持——吃不吃都得端一下。她说:“可我对男人真的比较缺乏信心了。”
“别因为碰到过一两个人渣,就说什么再也不相信男人了。”冯伟杰非常自信的说,“路还长,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人,给我们的心一个栖息的地方。比如你、我。”
若晴眨眨眼睛,最后问:“你这算是追我吗?”
“谁追你了?”伟杰又是颠覆性的答案,“我这是帮咱俩捅破这层窗户纸。”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憨中带坏地笑。十足闷骚男一枚。
忽然,俩人就都安静了下来。彼此凝视。若晴的犹豫并不是因为对面是一个离异的经济适用男,而是真的从心底喜欢这个经历生活的挫折却仍旧乐呵呵的男人,这样的特质,是若晴渴望拥有的。
吉他响起,冯伟杰竟然弹唱了首《明天我要嫁给你啦》。
他嘴角的浅笑慢慢扩散,形成实实在在的月牙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