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晴恢复了矜持稳重，轻描淡写却话中有话地说：“球就不去看了，有点累了，该回家了，再说，看球，你也该带你老婆一起去。”
冯伟杰靠在沙发里，爽朗的面容多了一丝惆怅，很直白地说：“我没老婆，离婚了，一个人，跟你一样。”
他说完，似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勉强笑笑。
若晴倒是有些尴尬了，她在他的勉强里看到了他的忧伤。而今晚，是她的随心所欲口无遮拦触动了他的忧伤。
于是，她故作洒脱地劝慰道：“哦，别往心里去，没什么了不起的，现在离婚多普遍，没听说嘛，多年不见的同学意外相逢不是问在哪发财就是问离了吗？呵呵。连结婚了吗都不问，直接跳到离婚上了。”
“我不会。”冯伟杰很坚决地说，“我不会那么去问别人，我倒是很愿意问人家孩子怎么样，房子是不是换了更大的。对，我就是那么一种很没出息的普通男人。希望结婚了，就好好过一辈子，老婆孩子热炕头。”
“别说了。”她打断了他，他的话和真诚真实的言语态度又触动了她内心最隐晦的弱点，“谁不希望那样，谁不希望有个温暖的家，有个可以相依相偎，即便不那么相亲相爱。”
“凭你的条件，这样的希望不难达成。”他的忧伤瞬间被她更强烈的忧伤感冲击了下，少了一大半，又劝慰起她来了。
“哼。”她扬一扬下巴，侧目盯着不远处的一个盆栽，好像那盆栽是“老海归”的化身，恨恨地说，“这跟条件没关系，现如今男女之间比的不是谁更在乎谁，而是谁更不在乎谁，可我又不是时时会用秤来称一称自己内心的人，一不留神就成为那个在乎的了，即便起初是被一见钟情的那个。”
冯伟杰又乐了，说：“你真逗，说狠话都是很有幽默感的。”
“别夸我，我不禁夸。”她依然故我地说，“我不过是把这些看得透彻了些，没听说嘛，对于成年人而言，所谓的爱不过是一种得失间的衡量和传统意义上的好感罢了，而这都属于难得了。真情真义越来越少见了，除非穿越到古代。”
“这都谁说的呀，我怎么没听说过。”冯伟杰一副孤陋寡闻的样子，甚是好笑。
“孟若晴。”她努努嘴，溜出这个名字。
“孟若晴？”冯伟杰竟然冥思苦想起来，忽然他恍然大悟般地说，“我知道了，就是H报上写那些婆婆妈妈的情感故事的专栏作家，好像也写小说，我在新浪读书的首页看过她的书，号称美女作家，不过就是写些情呀爱的，没什么深度和技术含量，也就是骗取下你们这些女人的自怨自怜，我是不会去看那些书的，但是这个名字我见过。”
她把咖啡勺子放到盘子里。压低了眼睑翻了下白眼，白眼球几乎沾满了整个眼珠子，恐怖而滑稽。
“怎么了？”冯伟杰奇怪地望着她，“我说她呢，你怎么老大不高兴呢？难道你是她的读者？那我跟你说，别看那些没什么养分的东西了，对你不好，会让你整个人都比较迷茫。那些情感小说很少能让人振奋，找到出路。多半是让人萎靡，更加彷徨。”
“呦呦。”她白他一眼，“行呀，你这还一套一套的呢？你不婆婆妈妈，你不迷茫，你不彷徨，你是土肥原贤二行吗？”
“这跟土肥原贤二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他是一点儿都不彷徨的军国主义者，你是一点儿都不彷徨的离婚男人。都相当不彷徨呀。”她振振有词。
冯伟杰傻乎乎地琢磨着，看他那样认真的样子，她扑哧笑了。冯伟杰这才恍然，往前挪挪身体，说：“原来你在损我。”
她愣怔了下，说：“咱俩有这么熟吗？不熟的话，我损你干嘛？”
冯伟杰按了下服务器，说：“这样吧，我赶紧结账，你损了我，算你赔罪，咱俩去看球。”
她迷迷瞪瞪的跟着冯伟杰走出咖啡厅。尽管球赛已经过了半场，但街灯通明的体育馆外，仍旧有不少票贩子。
在冯伟杰就要交钱买票的刹那，她拉住了他。
她又想起来曾经跟“老海归”一起看球的场景，心情瞬间跌落低谷。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今天真的不想看球。”
冯伟杰对票贩子解释了下，匆匆追上她说：“那我送你回家吧。”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天气真好，有一种只属于春天的湿润，但不潮热的天然味道，忽然想起当年张楚的那首歌——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她望一眼冯伟杰，苦笑，他俩不正是两个“可耻”的人吗？
于是，她点头应允，接受他送她回家的请求。
他是单身男人，如果有缘，她可以和他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