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以为,化疗的痛苦就是在过程中,其实,那仅仅是刚刚开始。
每次化疗后,都会有将近十天的时间,身体像泡软的面条,非常无力。浑身苦苦的,饿,却吃不下,胃口里留不下一滴水。但不是像吃减肥药物后,口干舌燥,毫无饥饿感。而是任何的东西到了喉咙,便对胃口形成刺激,让胃里仅有的一滴水也必须吐出来。但,很可能,一滴水都没有了,有的,仅仅是有一滴水的感觉。那,也必须吐出来。吐,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
一点点异样的气味,都会成为呕吐的根源。
茹新说她那时候不能闻油烟味儿。
而若晴,最怕闻的就是所有洗涤剂的味道。
那种有些疑似化学药物的味道,会让她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想逃离。可以想象一下,一身的细胞,玩命逃,挣脱开自己的身体,那是怎么样的痛苦?
以前,每每看到志士大义凛然,不畏酷刑毒打的镜头。都会咧咧嘴巴,心想,真是太伟大了,换做自己,很可能受不了,估计,就招了。
现在,只想说,她宁愿被毒打,也不想承受这种让五脏六腑都感觉到苦不堪言的治疗。
总是笑意盈盈的冬冬双眉紧皱,甚至到了不停跺脚的地步。若晴知道她心里急,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她。
谁都帮不了,身边的人只有干着急。
冬冬不知道如何安慰若晴,就说:“你想我们十月怀胎的时候,不是也吐不停的吗?”
若晴苦着一张脸,心想:“你们十月怀胎,还生下个娃娃呢,再吐也是幸福的。”更何况,化疗副作用的呕吐,它的难受程度还不仅仅在于吐,是吐与不吐的时候浑身上上下下内内外外都是拧巴的,苦涩的,像是很多很多的小虫子在身体里游走,并不叮咬,但走的过程中足以让人觉得身体时而膨胀时而紧缩。让人烦躁抓狂。
冯伟杰守在若晴身边,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摸着她的脸。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她。
孟若晴勉强挤出一丝笑后,便又毁坏了一个食品兜。
史岩已经开始嘤嘤抽泣。小孙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若晴咬咬牙,对史岩说:“我们努力转移下注意力,想想高兴的事。”
她这话提醒了冯伟杰。
他忙拿出手机,一通按键后,他脸上显出一丝微笑,舒了口气,说:“宝宝,快看这个。”
那是一段段录像,是九月底,她俩去九寨沟的时候留下的影像。
若晴跟冯伟杰每年都会出去旅游,一趟远途一趟近路。
九月底本想去埃及的,但是当时那边比较乱,便改去了人间仙境九寨沟。
整整在九寨里边走了九个多小时,避开人群,走了很多小路,看遍了九寨的每处绿树清水。
来到珍珠滩下,伟杰指着那一片洁净见底的碧水,学着小沈阳的调调说:“知不道?西游记就在这里拍的。”
之后,他就学起来猪八戒的样子,罗圈儿了腿,使劲儿腆着肚子往前走。
若晴在后边笑得不行了。丫停下来,说:“上来,俺老猪要背媳妇了。”
第一段录像,就是在这之后,她追打他,他边跑边躲闪她的拳头。
伟杰还故意说:“要不,你当二师兄,我当大师兄。”
她更加追打他。
她插着腰,站在小木桥上,怒声说:“我才不是猪八戒呢。”
不成想,后边上来一队人马,也进入她们的镜头中,其中一个人大声对她们说:“郎才女貌呦。”
看到这儿。若晴一咧嘴,哭了。
伟杰抱着她,她倒在他的肩头。
如此,尽管流了几滴泪,但胃口的敏感度似乎真的好了些。
小孙在给史岩看郭德纲相声专场的视频。
史岩脸上的泪花还没干,就咧嘴乐了。
小孙也舒了口气。
痛苦与欢乐。
如果上帝非要给予她们痛苦,那么,就让她们用她们的心去体会可以搜索到的所有欢乐吧。